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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雪來一晚散文

夜雪來一晚散文

  重陽節前日的午後飄起雪花,儘管它柔弱到不堪,很不成氣候。但它,還是令我感嘆!它的不請自來,它的不怒自威。這個秋天,我很閒、很沉醉,我把自己安插在秋天裡,感覺和秋天混熟了。這兒一片正綠呢,不遠處竟然就金黃耀眼起來,再一看,又有那急紅了臉的一樹一樹的葉子。一天一個樣的演變著,原來時光就是這樣流動的,我跟花草樹木一同感受著,成熟與飽滿。

  第二天早上,地面、草坪、枝頭,白了。一夜的功夫,把個風風火火的秋淹沒了。目光落處,昨日花黃以不是。這冬天,這雪。讓一切顯得那麼措手不及。

  公園裡有點冷清,松樹的枝丫上,翠綠裹挾著白雪,如盛開的棉桃。那濃稠紅葉子的樹,紅託白,白泛紅,如臥雪紅梅。白楊樹金黃的葉子,在白雪的映襯下,迎風搖曳。真是昨日、今朝兩重天的世界,我正恍惚夢境與自然之間。這時迎面一對老夫妻,進入我的視野。女人的小手牽在男人的掌中,並肩前行,就像一片秋葉戀著一棵老樹那樣,在寒風中依偎,神態怡然。我的心一下子被他們牽絆住了,就那樣看著,他們緩緩的小步移過來,是她?那女人沒看我,渙散的目光投向前方,那男人不認識我。他們靜靜如落雪,劃過我的視線。我忍不住回過頭,不遠處,男人放開手,停下了,說,自己走。女人蹣跚,像學走路的幼童,很害怕自己走的樣子,捉住男人的手,不肯鬆開。男人只好又牽起她,像牽著一個懵懂的小女孩。男人個子高大,背微駝,光著禿頂的頭,光著粗糙的手,穿一身灰不溜秋的衣服,倒著碎步,盡力保持均勻和女人同步。女人個子矮小,天藍色上衣,紅色的`絨線帽和紅色的手套,光鮮的打扮,在陽光下,白雪中,耀人眼目。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直到我們老的哪兒也去不了,你還依然把我當成手心裡的寶。”這樣一首老歌的溫情中,我看到了一幅時光老人手中的剪紙,一座歲月鑿磨出的雕像,在我腦海中定格。

  我不知道女人的名和姓。以前在小區裡見到我,她就笑著打招呼,很親切,就隨口叫她大姐。一身紅色運動服,白色的衛生帽,一張白淨的臉,每日穿梭在小區裡,手腳麻利地打掃衛生。活兒幹得細緻。一邊幹活,一邊和閒坐著的女人們說笑上幾句。也不知道她家養了多少盆花,或許是品種挺多,經常看到她拿來自己家的花苗,送人。活幹完了,她會在一樓小賣部門口和女人們嘮嗑,嘮她家的花,嘮著嘮著,就禁不住跟人去家裡看花,是個極愛花的女人,小區的女人們受到她的感染,買盆,買土的紛紛行動,養起花來,就連眼睛近乎失明的樸嫂家,窗臺上的花盆裡也紅是紅,粉是粉起來,她也成了樸嫂家的常客。小區比以往乾淨了;小區花壇裡的花更加水靈了。春天裡風大,她大花紗巾包在頭上,很美,一點也看不出有六十多歲的樣子。我以為,如此生活精緻的女人,家裡定會有個寵愛她的男人。卻又聽得人說,女人的男人不地道,等等諸多,說法不一。於是,便會想,女人花香四溢的屋,竟為那樣一個男人,值不值?可是女人從不說自己男人孬,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她依然快樂的,興致勃勃的,養她的花,幹她的活。

  後來打掃衛生的換了人,我們覺得小區缺少了什麼似的,空落。在小區看見女人被他的男人牽著走路時。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打聽才知道,女人夜裡一覺沒醒來,腦淤血,就成了這個樣子。每每說起女人,大家都嘖嘖著說,真是可惜了,好人啊!

  在公園裡遇到他們,是我沒想到的。無法想象,一個從來不幹家務活的男人,或者說是一個貪玩的大男孩。怎樣用笨拙的大手,給女人穿衣,洗漱,做飯,把女人打扮的光鮮依舊,再牽起她,去一里多地公園看這第一場雪景。繞著公園,那步子,需要多大的耐心。非心中有愛、深愛,是不能夠的,我想。他們消失在公園門口時快10點了,等他們到家,又該是做午飯的時間了。

  這女人,把愛,春蠶吐絲般的,為男人編制一個幸福溫馨的安樂窩。當她吐盡最後一縷絲,僅剩下一副不夠健全的軀殼時。這男人忽然覺醒,於是從零做起,把從女人那裡毫不費力就得來的愛,一件、一件的,很費力氣的還回去。愛就有了延續。人呢,春當播種,夏當除草,秋當收穫,把得來的,儲存在冬天裡。人生如季節,當這女人遭遇忽來一夜雪染秋,她已在冬天儲存了足夠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