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文庫>散文> 家鄉的河現代散文

家鄉的河現代散文

家鄉的河現代散文

  家鄉的小河,像筋脈一樣縱橫交錯,有一條主動脈的河叫老三陽河,由南向北,連綿悠長,蜿蜒曲折,水波盪漾的河面,宛若一條長長的潔白的絲帶,隨風起伏靈動。

  清凌凌的水從揚州運河那頭奔波而來,閱遍兩岸風景,一路歡歌,經過一道閘門的準允後,才可以流出。那座高大威武的閘如同一名衛士屹立在宜陵鎮北,掌控的是閘北沿河一帶莊稼人的命脈。當三陽河低水位時,影響到莊稼急需的水份,影響到水道上舟楫的暢通。此時,靈性的閘口果斷地緩緩啟齒,水流就從它的閘口中噴湧而下;當三陽河的水位漲高時,那道閘門就張開大嘴不停地灌進運河的肚子裡,最終消化到長江裡去,莊稼鄉村也就毫無水患之憂了。

  三陽河與運河宛如母子一脈相連,同命運共呼吸,它在家鄉的土地上蜿蜒流淌著,彈奏著歲月悠久的歌,那滿溢愛的河水,就如同甘甜的乳汁滋養了這方人。

  生我養我的村莊,坐落在老三陽河的右臂上,這一條古河就像一位慈祥的老人,陪伴我長大的快樂童年。

  小時候,村莊一幫童伴常常聚集在一起,提著竹籃,手持一把小鍬,到三陽河的圩堤上打豬草。一走進河堤上樹林裡,一個個快樂的像一群小鳥兒,追逐著嘻鬧著。圩堤上有一座比大樹還高的鐵塔,據大人們說是航標和勘測兩用塔。然而,它在我幼小的心目中就是一座無比高大的神塔。記得,當我第一次蹬上塔頂時,特別興奮,就彷彿是在雲間翱翔的一隻飛鳥。俯瞰寬闊潔白的三陽河面,像是一幅緩緩展開的畫卷。兩岸鬱鬱蔥蔥的樹木和葦蕩,如同是畫卷上兩道翠綠的鑲邊;遠處有一座大橋,從橋洞裡穿過一艘小木船,木船上的漁夫手持一根長長的竹篙,一邊撐著船一邊敲打著船幫;近處,從岸邊伸向河中是一道捕螃蟹的網籪,網籪旁有個用木頭做的水塌子,水塌上有位女子在彎腰浣衣,水面上蕩起層層波暈;蘆葦叢裡,一隻倉鷺撲打著輕靈沾溼的翅膀,越過河面飛到對岸的蘆葦叢裡,與在水一方的情侶相逢,它們交頭接耳互表情意。站在塔頂,靚麗的三陽河芳容盡收眼底。

  我最喜愛游泳了,夏天我們幾個小夥伴在水面上像是一群鴨子快樂地暢遊著,兩隻鴨掌似的手在水裡奮力地往前劃,雙腳又如羅旋漿撲打水面,你追我趕,小小的腦袋就像花蕊在濺起的水花中浮動著。不過,最有挑戰性的是從小橋上往河裡跳,他們從橋上像只水鳥啄魚一樣,張開雙臂躍入水中,膽小的.我則為他們歡呼著。我們一會兒蛙泳,一會兒如鴨子般潛到水裡摸螺螄和河蚌。有時候,還游到蘆葦蕩裡玩,去拿鳥蛋,當溫漉漉的小手伸進鳥窩裡時,憤怒的小鳥在蘆葦蕩上盤旋,聲嘶力竭地哀鳴,它們絕對不能容忍自己的家園受到侵犯。我們見狀,趕緊潛在河水裡,生怕被水鳥啄破頭。

  三陽河盛產很多水產品,清澈的水裡蘊藏著豐富的螃蟹、河蝦和各種魚類。小時候野生的螃蟹、河蝦並不是奢侈品,沿三陽河岸邊相隔不遠就有一道螃蟹網籪,白天將網放入水裡,夜間螃蟹就爬到籪網裡,早晨起籪。到了秋天,一次能有十幾斤的肥蟹,在魚簍裡爬動的螃蟹“嗞嗞″地吐著泡沫。那無汙染的、野味實足的螃蟹,吃到嘴裡腥味瀰漫,雙唇上染一層濃濃的蟹黃,讓人回味無窮。

  三陽河的水面上除了螃蟹籪外,還有取魚的網罾。在河的兩岸固定四根木樁,然後將一張有河面寬的粗線大網的四個角用繩子拴在木樁上,網中間扣一個大石頭。將繩子慢慢放下,網沉到水裡,等半個時辰後,開始扳罾。扳動著那如方向盤的手柄,繩子就卷在一根軸上,河面上的網就緩緩地浮出水面,逃不掉的各種名樣的魚在網裡跳躍著。這時,那悄悄等候在兩岸葦叢裡的倉鷺,像箭一樣衝到網裡啄食小魚,漁夫趕緊撐小船靠近罾網,解開中間的小網口,將大魚放到船裡,次日早晨再拿到集鎮上去賣。

  記憶中,我小時候吃蝦子從不用去買,自己到河裡去釣,一開始在家後小河裡釣,後來就到三陽河裡去釣。剪一塊紗布,用兩根柳條彎成弓狀,將紗布四個角繫結在柳條端,再用一根長線,一頭系在弓狀的柳條上,一頭系在竹杆上,紗布中間吊個小石子,裡面放點小麵糰做蝦餌料。早釣魚晚釣蝦,傍晚前五六張蝦網一次性放入水裡,稍等片刻,輪流取網,一會兒就一兜活蹦亂跳的蝦子。

  記得,在農村大集的時期,生產隊給國家送公糧時,常走的就是這條水道,我也曾有幸跟父親上船去過集鎮上的糧庫。那是秋收後的一天,生產隊的男勞力用籮筐將稻穀挑到停在大殷莊橋下的一條機板船上,船倉裡的稻穀裝滿了,船伕發動了柴油機,船緩緩地離開岸邊向北航行,順水行舟速度很快。我第一次坐機板船,第一次雙腳離開土地,被水託舉的感覺是好像人在水上飄行。我好奇地站在船頭的甲板上,任憑河風吹拂臉頰,兩岸的風景飛快地從眼前劃過,船尾拉開的兩道浪湧撲打著岸邊,激起的水浪像是一串串綻開在沿岸潔白的花朵。船到了集鎮碼頭,放上一塊長跳板,父親和其他社員一起卸貨,隊長胳肢窩裡夾把算盤,手拿一本帳冊,到糧庫裡結帳後,每人發了一隻黃燒餅和一隻類似麵包的六角剛臍子,父親把那隻剛臍子給我吃了。那又甜又香的剛臍子裡融入了三陽河水的味道,那是我終身難忘的三陽河古水道上的一次旅行。

  歲月似流水,繁忙的老三陽河不再適應形勢的發展了,難解下游裡下河的水患,難保舟楫航行的安全。在上世紀的七十年代初期,上級政府一聲號令,在農閒時萬人齊上陣,圩堤上搭起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工篷,吃住在工地上。河坎里人頭顫動,號子響聲一片,肩挑鍁挖,開鑿出了一條新的更寬更長的三陽河。緊靠在老三陽河的身旁,是條姊妹河,緩解了裡下河水患的同時,大型的船駁也可以航行了。寬闊的水面上駁船一條接一條,像條條長龍在三陽河上游動著。集鎮的碼頭上停靠著沙船、煤船和各種貨船,水泥橋孔下還棲息著做生意和打魚的小木船,一派繁忙的景象。

  如今,陸地交通發達了,平靜的河道上己沒了航船,但它的美麗景色依舊,水產品依然豐盈。

  春天裡,萬木皆榮,鳥語花香,我常到河邊垂釣,親近老三陽河,就覺得,那悠長的河水翻動的是一本史書,有著我快樂童年的那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