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清歡抒情散文
小雨微微。潤物無聲。窗外的桐花,紫豔豔的,開了滿空。
點開了一支曲子。遇到了一箇舊人。藏在心底,端端正正,深深的酒渦,一漾一漾,往日便如酒,熏熏然地來了。
杏花開了,杏花落了。愛情來了,愛情走了。人生繁華了,人生蕭索了。錦瑟無端,一弦一柱地,韶華就去了。
誰的青蔥歲月裡,沒有過自己喜歡的王?那些擦肩而過的眸光中,燃燒著的,熱烈著的,都是一生的愛恨糾葛。擁擠的紅塵,跌落的愛情,穿心而過的,往往除了神箭,還有極炫目的痛。
愛了,失了分寸了。低眉,折腰,聽對方豪情萬千唱一曲征服。即使那聲音如同夜梟,如同對月的狼嚎,依然宛若天籟。只要心裡喜歡著,管他紅塵若干,世態幾何呢。
總記得那朵藏在微笑中的陽光。那些暖,曾經照亮許多陰晦無望的日子。跌倒時,它在前方喚我;深墮時,它在井口誘我;迷茫時,它在無邊的霧霾中,給我開啟了一盞啟明的燈。
人生如月。圓則虧。千帆過盡,以為的苦盡甘來,往往是虛妄的。生活用一次次的挫敗來教會你堅強。有時候,特別羨慕那些柔婉如水的女子。不是因為她們姣好,而是因為她們--還可以繼續清純下去。
這樣的女子,是藤蔓,牽牽繞繞,依附著自己的參天大樹。可以不經風,不沐雨,只生長在自己的陽光水岸。聽花解語,看雲行舟,用詩一樣婉約的情懷薰陶自己。
而我,卻如同一架豎琴,被生活這不懂風情的樂手彈撥著,發出了參差不齊,呻吟一樣的聲音來。倔強的天性,使得我無法屈就任何的委屈。於是,磨礪中,雙腳漸漸落地生根,所有浪漫的因子攏成腳下豐厚的泥土,粗淺的.人生教條慢慢抽枝發芽,我也變成了樹。
每個堅強的女人心中,都藏著一個純美的夢。這個夢,會在衣櫥裡、小巷裡、陌生的城市裡,無端遇見。就像那日,偶然間翻出的白色棉衣。那種招搖的瑩白,背後大大的卡通圖片,領口處柔軟的白色皮草,讓我驀然失語。
那個陽光少年,頓時從記憶深處跳出。是小我好多的男孩,雖然不喜歡,卻如此地貪戀著他身上的氣息。那是青春,是純白,是有關人生如初見的所有悸動。
顛顛地去了服裝市場,一件件地挑選,一件件地淘汰。直至遇到它。它就躲在那裡,像一朵正在休憩的雲。散淡,不經意,卻入了心。
穿著它,與他一同行走。耀目的白,吸引著陽光與眸光。沉潛已久的活力突然爆發,跟著他去了島上,喝了酒,染了桃花之後,跑上山坡。臺階一級一級被踏響,千瘡百孔的人生驀然間齊整起來。
拜了佛。深深的。久久不肯起來。任憑眼淚一滴一滴打溼地面。白衣如雲,又似皎皎的月光,映得他的心暖暖的,一些清歡開始不請自來。
拖了我的手,盯著白衣的我,梨花一樣帶露的我。他說,嫁我好嗎?我看看佛,看看他。佛能渡人間悲苦麼?佛能破我執念麼?那麼,我心底端坐的那個人,可否還我?
忽然大笑。天邊一輪落日緩緩沉下去。我的人生,不是附麗在青春之上的那顆藤,而是要自己站著,站成一棵樹的姿態。自己去承受風,承受雪,承受天荒地老,承受日出日落。區區一個小男孩,稚嫩的雙肩怎能負擔?
點著他溫暖的額頭,告訴他:我的短松崗,明月夜,早就被人霸佔了。你不是不好,而是,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君是中天月,我是池邊草。
僅此而已。歲月遙遙,諾言飄飄,曾經的未央歌,遺落在時光的長廊裡。我想撿拾,可惜找不到回去的路徑了。
他因此傷心離開。不是殘忍,是理智。愛情於人,各有各解,各不雷同。我要的是青春的憶念,他要的是一份動感的人生。目標原就岔開,結局必將扭曲。
想著那個端坐心裡的人,忽然有種感覺。若是日日執筆西窗,夜夜秉燭月前,還會相看兩不厭麼?海可枯,石可爛,人的壽命短短數十載,會守得住三千里路雲與月麼?
不若,脫了那件白衣,封了幾多桃之夭夭,安於凡俗,閒拈幾筆墨,空對一簾月,只做我。
這紅塵,來過,遇見,便是最大的緣分,便是傾世的清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