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有記號的溪隨筆範文
有記號的溪
這條溪被稱作甘溪,一定是在明正統二年以後的事,甘氏家族定居到這條溪水邊時,就把自己的姓氏也安給了溪,這有點霸道,江河萬古流,這水成溪成流之時,甘氏還不知道在哪?怎麼甘家人一來就給它賜姓。可萬萬也想不到,甘氏這一唐突的指止,居然還得到當時古田縣府的承認,在《玉田縣誌》中記為“龍漈甘溪”。靜靜思考,這樣也好,給溪水做個標記,讓千年以後的人捧起溪水時,會知道很早很早以前,這條流域生存繁衍著甘氏家族,會給嘩嘩流水增添一些歷史波痕。
這條溪流的源頭在文筆峰,天造地設,這條溪水擇西而流,直到小梨洋才東流而去。流域不是太長,充其量不過二十公里,但甘氏在這條溪畔繁衍了二十多代。
溪流永遠是柔弱與頑固的糾纏,律動與靜穆的相守。頑固不化的河床和溪中的頑石,不知迎送過多少的水流,直到今天還是一種情懷,“呵護柔弱是種天職,讓水流遠,大愛無疆”。兩岸青山,四季容妝,目送萬般溪水,帶去落英,捎去秋葉,看著流波的`律動,而自己痴痴堅守在兩岸。
溪水進村之境,總顯得平緩,在山間田野,是瀑、是潭、是灘、是瀨,把水的所有脾氣都隱藏在山野懷中,山與水才是天地間最佳的絕配。溪流對於村莊就是慈母,不管多大的村,不管多老的村,永遠只山水孕育的小兒郎。於是,溪水總是把自己最平和的一面留給村莊。
甘溪漂流就是在這祥和端莊小梨洋村前的母親河上,全長近三公里。甘溪一到這個地界,收斂了所有的喜怒哀樂,慈母般和顏悅色地對待甘氏家族守在水尾的這個村子。最體貼的話是留在這裡,最重要交待留在這裡,最寶貝的信物也是留給這個村。因為出了這村,這溪就不姓甘了。她把幾百年甘氏上祖修來的好福報,國家棟梁之材,清戍臺名將甘國寶帶到了這裡出生。
一發遠古的念想,一柱戀母心香的點燃,坐在皮筏艇上漂流,猶如年少時投入母親的懷抱,無憂無慮,隨性嬉耍,即使有驚也無險,享受著與甘溪重遇的快樂。我用船槳划著自己的激情,哪怕皮艇在溪水打轉,那就是我的眷顧。
我在溪水徜徉中,看到竹影,樹影,還有花影、人影,可就是看不到村莊的影子,我在尋找,溪水也在等待,漂流的速度有了情感,我想用溪水洗去鄉村的歲月蒙塵,能看到如水一樣透明的村子,溪水也想摟住村莊的影子,想在輪迴裡還能回到這甘溪。
村莊裡的人,看著溪流中的漂流,感覺有點新鮮,自己曾經浮水,那是游泳,是赤身與水泡在一起,雖然漂流在母親河上足有一個多鐘頭,可那是隔皮隔心的親近,只是一個客氣的邂逅。
至於這一方的山水,許多人會講出很多名堂,講出許多故事,沿溪有:“半月沉江,仙人琵琶,金鐘罩地??”等八景競秀,村裡出過官居一品的提督,但這些故事都如水上漂流,一漾一漾,沉浮在歲月中,一樣是這方山水的客人。複述寫在書上的故事,相傳村裡傳說,都不能證明你讀懂了村子。村裡哪眼泉水最甜?哪一個角落蛙鳴最響亮?哪一片地陰氣最濃郁?哪個地方常出現鬼火,等等,能道得一清二楚,再淌到這溪水中,水流漫過腳踝,就能像醫生把脈一樣,診斷出你的血液裡是否流淌著這方水土的基因。
我舍筏登岸,溪水依然往前流淌,留戀只是情感,不是覺悟。但我依舊情緒,逆流而上,用目光去阻擋水的流動,可水流就在眼皮底下輕鬆而過,閉上眼,想用黑夜一樣沉重的色彩來阻止,嘩啦啦水聲依舊在流,情感終究無回天之力,該走的還是被流走,留下的依然能留下。
村弄裡的鵝,昂首闊步,擺出本性,在追趕著行人時,追回了村弄的記憶;幾聲鳴叫,叫出了幾分詩意,鋪石巷弄光滑的石面閃出地裡透出的時光,透亮著古韻的光茫;殘破的老屋,相互支撐的柱子和木板燻透明清時期的煙火色,這些在與我對視中,相互憐憫,相互惋惜,彼此挽留。
太陽落山,殘陽鋪水,甘溪又要在靜穆夜裡,流去看不見的溪水,流來第二天的清流。甘溪,做過甘姓家族記號的溪,彷彿要流出新的韻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