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巢老人的社會支援與生活重建調查研究論文
根據國家衛生和計劃生育委員會每年釋出的《中國衛生統計年鑑》的統計資料,以及民政部定期釋出的社會服務統計資料估算,我國失獨家庭未來將超過1 000萬人,失獨老人總數將達到2 000萬人。失獨是指由於疾病、意外事故、自然災害或自殺等原因,致使獨生子女家庭失去唯一子女,失獨者年齡大都在50歲開外,經歷了“老來喪子”的人生大悲之後,已失去再生育能力。對於數量龐大的失獨老人來說,他們的晚年生活、情感依託等已經成為一個日益凸顯的社會問題。
失獨問題近年來得到了一些學者和研究人員的重視,目前國內關於失獨的相關研究大多涉及兩個方面。第一個方面關注的是失獨老人的養老困境。楊勇剛等(2014)從風險的損失性視角分析總結了失獨老人面臨的制度風險、經濟風險和自身風險等養老風險。肖雲、楊光輝(2014)用優勢視角基本理念分析了失獨老人的養老問題,研究了他們年老時存在的精神生活方面和經濟生活方面等一系列養老困境及原因。第二個方面關注的則是政府和社會政策的扶持。李歡歡、韓彥超(2014)指出,要緩解失獨問題,國家需要調整生育政策,完善社會保障措施,同時也需要獨生子女家庭改變家庭教養模式,提高獨生子女的抗壓能力。方曙光(2013)則從多元的視角,建議建立失獨老人社會支援體系,從而幫助失獨老人重建社會關係並重新融入社群。
在國外,桑德斯(Sanders,1992)研究發現:孩子的死亡對父母打擊極大,使他們感到茫然無助甚至絕望,生活受到嚴重影響,夫妻關係可能由此緊張,社會交際圈縮小。孩子是父母生命的延續和未來希望的寄託,失獨會重創父母的世界觀、價值觀和自我認知,使其世界觀變得失序、混亂。關於失獨後的悲傷調適,冉度(Rando,1986)指出,失獨者在喪失親人後,為適應身體上和精神上的失落感而做出一種針對悲傷的自我調適,這種調適過程可能時間漫長,甚至終身難以撫平。
失獨老人在重新融入社會生活過程中,不同程度地遇到了眾多的困難,包括外界的困難,也包括自身的因素。那麼,影響他們生活重建的因素究竟有哪些,可以採取哪些有針對性的措施幫助他們重新開始生活,國內外對此尚未有較為系統的研究,這也成為本文研究的問題。
一、研究設計
(一)理論假設
1.社會融合理論
法國社會學家涂爾幹(Durkheim)認為,社會融合(social integration)是指社會不同的要素、部分結合為一個統一、協調整體的過程及結果,分為機械融合和有機融合。機械融合存在於原始社會和不發達社會中,而有機融]合則產生在社會分工高度發展的發達社會。作為一個遊走於主流群體邊緣的'群體,失獨老人由於自身內心世界受創之後產生的封閉狀態,以及社會支援和幫助的不足或缺位,很容易使他們成為被人忽視的群體。他們的未來生活能否正常進行,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他們是否能順利地重新融入周圍社會。在這個重新融入社會的過程中,內因與外因將分別起到重要的作用。
2.再社會化理論
美國社會學家斯梅爾塞(Smelser,1995)認為,再社會化(resocialization)可以體現在生活的每一個階段中,它是指一個人由於先前學習不完全,或者由於不適應某種新環境,而重新學習價值、角色和行為方式。再社會化可以分為兩類:自願的再社會化和非自願的再社會化。前者指個體自發地用新認同或者價值與行為模式取代原有的認同或價值與行為模式;非自願的再社會化則是以全控機構將個體與過去隔離,並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個體的日常活動。對於失獨老人來說,要重新融入社會,他們可能需要打破或者放棄舊有的生活態度、價值觀念與認知體系。因此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失獨老人的社會重建過程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一種自願再社會化的過程。
(二)研究物件
本次研究的物件為北京市朝陽區垡頭街道的失獨老人。本次研究基於所調查社群失獨者的實際年齡範圍,把失獨老人的調查範圍確定在50歲以上。北京市垡頭街道管轄12個社群,面積共5.32平方千米,常住人口約10萬人。該街道失獨老人家庭共計22戶,其中調查走訪失獨老人家庭22戶共34人。
(三)研究方法
採用問卷調查和訪談的形式,調查採用了自編的失獨老人的基本狀況調查表,主要內容包括:性別、年齡、職業、失獨後婚姻狀況、居住狀況、身體健康狀況等,掌握被訪者的基本資料,瞭解他們對社會支援的利用狀況。
二、調查分析
透過調查發現,失獨老人在精神上缺少慰藉。失獨老人由於種種原因失去了唯一的孩子,晚年生活也陷入了困境與絕望。當他們在晚年回顧一生時,更加傾向於負面的、消極的心理,認為他們的一生是失敗的,沒有讓他們引以為傲的☆社會研究☆事情,他們會將痛苦的經歷擴大化,甚至會為死去孩子的事情而自責,時時刻刻讓自己活在內疚中,這時失獨老人會表現出強烈的不安與孤獨,認為生活沒有盼頭,希望早日結束自己的生命。對社會交往也抱有強烈的排斥態度,不願與任何人交流,訴說心事,他們把自己封閉起來,久而久之他們會越來越抑鬱,把所有的時間都用來抱怨、自責,精神也會變得更加敏感、脆弱。
在調查中發現,失獨老人對社會支援的利用度也不高。在問卷中,當問到“您有多少關係密切,可以得到支援和幫助的朋友”時,選擇6人及6人以上的僅佔11%,選擇3-5人佔37%,選擇1-2人佔43%,選擇沒有朋友的佔9%,透過調查看出,相當數量的失獨老人感到周圍可以得到支援與幫助的朋友數量不是太多。當問及“您遇到煩惱時的傾訴方式”,19%的失獨老人“從不向任何人訴述”,38%的失獨老人“只向關係極為密切的1—2個人訴述”,28%的失獨老人選擇“如果朋友主動詢問您會說出來”,只有15%的失獨老人“主動訴說自己的煩惱,以獲得支援和理解”。
總的來說,絕大多數的失獨老人不太願意與外界交流。對於團體(如黨團組織、宗教組織、工會、社群等)組織活動,11%的失獨老人從不參加,47%的失獨老人偶爾參加,29%的失獨老人經常參加,13%的失獨老人主動參加並積極活動。絕大多數的失獨老人不會參與社會團體活動。失獨老人缺乏獲得主觀支援的主觀能動性,所以當出現心理問題時,不能有效地與外界溝通,阻礙了他們迴歸到正常的生活。政府和社會組織對失獨老人的幫助非常多,雖然可以獲得支援,但是很多失獨老人卻拒絕別人的幫助,也不願意參加團體組織的各種活動,封閉自己,逃避現實。由此可見,失獨老人對社會支援的利用度也不高。 三、對策
(一)加強社會支援
1.制定相關政策,加大資金投入
政府方面應該根據現在的社會發展調整相關政策,透過政策的穩定性和普惠性,切實保證失獨者的老年生活。應當適當提高中央財政投入的比例,儘快修改完善相關法律,增加並明確其中對失獨群體的贍養保障條款,並制定具體的實施細則或條例,為失獨老人的養老等問題建立公共服務體系,適當提高醫療補助水平,以購買社工服務為失獨老人提供適宜的生活照料。
目前,在朝陽區垡頭街道透過政府購買服務專案,七彩昀公益機構會定期組織社工到社群組織失獨老人開展活動,並對他們開展定點關愛服務活動,例如為部分失獨老人家裡提供“一按鈴”服務,方便失能老人生病時及時得到救治。
2.扶持相關的專業社會組織
民間性的社會組織具有一些天然優勢,它們萌發於市民社會,對特殊群體的感知更加具體,採取的行動也就更具針對性,與受助者距離感就會縮短,取得的效果也更加明顯。專業的社會組織在幫扶失獨老人的精神生活上發揮著不可或缺的作用,政府應加大對社會組織的扶持力度,在制度上給予這些社會組織一定的經濟補貼與資源支援,構建一個為社會所共濟的人性關懷體系,依託志願者的力量,為失獨老人建立長效的心理救助機制。
3.依託社群,關愛失獨群體
在走訪調查中,調查人員瞭解到,朝陽區垡頭街道對失獨老人的日常生活十分關心,逢年過節都會有專人上門慰問,老人生病了需要上大醫院,社群還會幫忙網上預約掛號,併為部分失獨老人家裡提供“一按鈴”服務,方便失獨老人生病時及時得到救治。為了使他們儘快走出喪子的傷痛與陰霾,社群為失獨老人專門組織了活動,例如:運動會、健康知識講座以及社會組織七彩雲專門為失獨老人設計的各種活動。社群為了更好地為失獨老人服務採取“老人點單、社群下單、黨員接單”的“三單”服務模式,將老人的需求、反映的問題細化、量化、具體化,然後由服務團體或黨員個人認領,需長期幫扶的結對幫扶。
(二)採取積極策略,疏導心理問題
在北京朝陽區垡頭街道,每年4月份,社群會積極組織失獨老人開展運動會,加強老人的溝通交流;每年有兩次主要針對失獨老人的心理問題講座,為失獨老人疏通心理障礙,儘快走出陰霾;社工社會組織定期會組織失獨老人開展活動,教失獨老人一些手工專案,動手動腦。
對於失獨老人來說,減輕失獨的內心之痛需要“真正貼心”的理解和支援。軀體患病和社會活動情況對失獨老人的心理疾患程度有較大的影響,單純的娛樂活動對減輕失獨老人的不良心理狀況作用可能不大。因此,一方面需要加大對失獨老人身體健康的關注,可以讓專門的醫護人員對其進行定期的身體檢查和治療,另一方面想辦法促使其迴歸社會生活,增加社會活動,而不能僅僅為其提供一些娛樂活動。為此,可以考慮建立專門的、功能更加完善的失獨老人養老院或敬老院,形成嶄新的社會組織,使失獨老人可以在其中恢復社會生活,各盡所能,重新體驗生活的價值。
參考文獻:
[1]Rando,T. A.Grief and mourning: Accommodating to loss. In Wass,H&Neimeyer,R. A.,1995:211-239.
[2]Burchardt,T.,Le Grand,J.& Piaehaud,D.,“Social exclusion in Britain 1991—1995”,Social Policy a Administartio” ,33(3).
[3]方曙光.斷裂、社會支援與社群融合:失獨老人社會生活的重建[J].雲南師範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