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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是融化的雪美文

善是融化的雪美文

  這個社會應該有善的滋潤。我把善比作融化的雪。雪融化成水,滲透到土壤之中,就看不見了,對大地是一種滋潤。

  但儒家將善道德化了,就很容易被人利用,成為偽善。而道家對偽善批評是很嚴厲的。道家也講善,但道家的善讓人有一種親切感。莊子說:“為善無近名,為惡無近刑。”這是對善最親切的解釋。為善的目的,不是為了追求名聲,只是因為熱愛善,就自然而然去做,這樣為善,自然就不會墮入偽善。殊不知,很多人為善,生怕別人不知道,那就很容易墮入偽善。因為功利心太重了之後,好的東西也會變質變味。所以我讀胡質的傳記,當魏武帝問他的兒子胡威:“你和你父親都以清廉聞名,但哪個更清廉?”胡威說:“我比不上我父親。我父親清廉,唯恐被人知道;我清廉,唯恐別人不知。以此推導,我遠遠比不上我的父親清廉。”我很欣賞胡威的直,毫不矯飾,我更欣賞胡質的淳樸。胡質是從骨子裡熱愛清廉,不是擺出來讓人看的,更不是為了仕途。一個求善的人,能有胡質的那份淳樸那份自然就很了不得了。

  當善潤物細無聲的時候,才是真正地滲透了人心。看不到善的時候,恰恰是善開始起作用的時候。很可惜,有人天天口頭上高喊要行善,就是不見行動。而一些人即使行了點滴之善,又唯恐大家不知,於是誇誇其談。在一個時代裡,當善成為一種標籤,當善停留在口頭上,當善成為一些人求名的工具,這善就成了塑膠花,美則美矣,卻沒有香味。

  “為善無近名”,多麼淳樸、自然、低調、實在。善不是高頭講章,善不是巧言令色,善就是善,實實在在。把這些實實在在做好了,就是大善。我覺得特蕾莎修女說得真好:“一生之中,你可能做不了什麼偉大的事情,但你可以用偉大的愛做一些小事。”特蕾莎修女不過是給那些絕症患者、乞丐一口飯吃,給一個屋簷歇息,為他們儘量減輕病痛和臨死的恐懼,讓病人死在她溫暖的懷抱裡。她沒想到去獲諾貝爾和平獎,雖然後來她真的獲得了。特蕾莎修女的善,像甘冽的雪水滋潤著苦難的靈魂。

  善也許默默無語,卻能心心相通。善一旦走向張揚,一旦變得華美,善就開始變質,滑向偽善,甚至滑向惡。善與惡,本來就是近鄰。當劉備在臨終時告誡兒子“勿以善小而不為”的時候,我想在他的內心,善不是一場華麗的表演,只為博得掌聲和鮮花。善是一場無聲的雪,融化了,就能滋潤大地,潤澤人心。

  今天的社會,人們之所以聽到善就會掉過頭去,我想根本的原因,一是將善變成一種抽象的道德教化,一是將善變成一場華麗的演出。而真正的善是陽光下融化的雪,是無聲浸入大地也浸入人心的沉默,是一個漸次消隱的過程。善的`這個過程,與儒這個字的本意很相像。儒者,濡也。濡就是浸潤,就是用一套成熟的禮儀對人心的一種滲透,讓人變得文雅,變得舉止得體,變得平和穩重。而善同儒一樣,是一種無聲的浸潤,大音希聲,大愛無形。

  我無意批評央視每年一度的“感動中國人物評選”,真正的感動,是過程中的感動,不是事後的追憶。當一個小小的善舉,在領受者的內心,引發對崇高的嚮往,那麼,善已經完成了它的使命,無論事後給多少榮譽,都顯得多餘。佛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那不僅是救人一命,那更是在被救者的內心播下一顆善的種子。善播種善,於是善到處開花結果。

  最高的善,從來不張揚,它只是一場融化的雪,無聲浸潤人的內心,並在人與人之間,搭起一座溝通的橋樑。沒有善這股融化的雪水浸潤心靈,每個人都是孤島,每個人的心都乾枯著,寸草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