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文庫>經典美文> 人生之道的美文摘抄

人生之道的美文摘抄

人生之道的美文摘抄

  古往今來,光陰之嘆是我們看到最多的感慨。這種感慨在《論語》中也不例外,“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人生有限,自然永恆,在這天地悠悠、物序流轉中,每一個人都是一個轉瞬即逝的渺小生命。孔夫子給後人描述了這樣一種人生軌跡:

  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論語·為政》)

  在這個粗略的人生座標上,有幾個重要階段被特別地強調出來了。

  從一個自然人轉化為一個有社會規則制約的人,這就是學習的起點。孔子的“十五志於學”,是他的一個起點,也是他對學生的一種要求。孔子常說,“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論語·述而》)。他說自己不是生下來就瞭解很多事情,只不過是對古代文化、對古人所經歷的事情非常感興趣,且能孜孜以求,一直認真學習而已。

  在今天這個資訊時代,可學的東西實在太多了。現在的孩子,很多比五歲還要早就開始學習了,但都學了什麼呢?不少孩子會把圓周率背到小數點後很多位,有的孩子能夠背長長的古詩並在客人面前表演,但是這些對他一生真的有用嗎?

  我們最大的苦惱是資訊太多,最大的難題是選擇,因此就更需要有選擇、有規劃地學習。“過猶不及”是孔子的觀點,再好的東西都有度,與其貪多嚼不爛,把自己的腦子複製成一個電腦記憶體,還不如把有限的知識融會貫通,融入自己的生命。孔子說,“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怠”(《論語·為政》),一定要邊學邊想,邊應用。他所提倡的是這樣一種從容地把有限的知識放大到極限的學習方式。

  經過這樣的學習歷練,我們逐漸地提升自己、有所感悟,就走到了三十歲。“三十而立”,是我們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怎樣判斷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是否“立”起來了呢?黑格爾提出了“正反和”三段論。人最早接受的教育一般都是正的,如在剛剛讀小學時,他相信太陽是明亮的,花朵是鮮紅的,人心是善意的,世界是充滿溫情的,王子和公主最終是可以在一起的,生活中是沒有憂傷的。長到十幾歲,就會出現比較強烈的逆反心理。二十多歲剛剛步入社會,會覺得這個世界上一切都不盡如人意,覺得成人世界欺騙了自己,覺得生活中滿是醜陋、猥瑣、卑鄙和欺詐。這就是我們經常說的“小憤青”。這時,青春的成長有它特有的蒼涼,人必然表現出一種反彈。走到三十歲,應該是人生“和”的階段,就是既不像十來歲時覺得眼前一片光明,也不像二十多歲時覺得一片慘淡。

  三十而立的這個“立”字,首先是內在的立,然後才是在社會座標上找到自己的位置。從內在的心靈獨立這個意義上來講,真正好的學習,是把一切學習用於自我,為我所用。這就像泰山上的一副對聯,叫做“海到盡頭天做岸,山登絕頂我為峰”。這是中國人對於山川的一種感受,它講的不是征服,而是山川對自我的提升。就像大海到了盡頭,以蒼天為岸,對自己是一種拓展;人登上山巒的頂峰,並不是說我把高山踩在腳下,而是說我站在山頂,高山提升了我的高度。

  從三十到四十,人們就從“而立”之年步人了孔夫子所說的“不惑”之年。在現代社會,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上有老下有小,工作上成為骨幹,壓力又非常大,怎樣才能做到內心不惶惑呢?

  一個人在三十歲以前是用加法生活的,不斷地從這個世界上收集他所需要的東西,比如經驗、財富、情感、名譽等。但是物質的東西越多,人就越容易迷惑。三十歲以後,就要開始學著用減法生活了,也就是要學會捨棄那些不是你心靈真正需要的東西。我們的內心就像一棟新房子,人剛剛搬進去的時候,都想著要把所有的傢俱和裝飾擺在裡面,結果到最後發現這個家擺得像衚衕一樣,反而沒有地方放自己了。學做減法,就是把那些不想交的朋友舍掉了,不想做的事情拒絕了,不想掙的錢不要了。當敢於捨棄、知道如何捨棄的時候,人才真正接近不惑的狀態。

  談論“知天命”,很自然會聯想起金庸武俠小說中寫到的獨孤求敗的境界。在中國武俠小說中,一個少年劍俠初出道之時,往往用的是一口天下無雙、鋒利無比的寶劍,那蕭蕭劍氣、舞動的風采真是絢爛至極。等到他武藝精進,真正安身立命,成為江湖上有名的劍客時,他的武器反而可能是一口不開刃的鈍劍。鋒利現在對他來講已經不重要了,他的內功開始變得沉渾雄厚。等到這個人成為名動江湖的大俠,武功超越了流派劃分,他可能只用一根木棍。就是說,金屬那樣的一種鋒利和那種質地對他來講也不重要了,他手裡只要隨便拿個東西就夠了。而等他真正走到獨孤求敗的至高境界,他的'手中是沒有兵器的,他雙手一出,就能揮出劍氣,所有的武藝都融會貫通在他的內心裡。此時敵人已經不能和他對招,因他已經到了“無招”的境界。

  融會貫通的境界,一直是中國文化所崇尚的最高境界。孔子所謂的“知天命”,其實就是把學習的各種道理,達致一種融會和提升。

  到了這個境界以後,就該進入孔子所說的“耳順”的境界了。耳順就是不論什麼樣的話都能聽得進去,都能站在發言者的立場去想問題。此時,你能做到最大限度地尊重他人,你能理解任何一件事情存在的道理,你能虛心傾聽各種聲音,並站在別人的出發點上去了解他為什麼這樣說。這種境界,就是“悲天憫人”。

  孔子“耳順”的境界,其實就是外在的天地之理在內心的融合。有了這種融合作為基礎,才能達到孔子所說的“從心所欲而不逾矩”。當所有的規矩大道已經變為你的生命的習慣時,你就能夠做到從心所欲,這是每一個生命個體所追求的最高境界。但是這樣的一個境界看似平易,此前卻要經歷千錘百煉。

  佛寺裡供著一個花崗岩雕刻的精緻佛像,每天都有很多人來到佛像前膜拜。一天,臺階對佛像抗議說,你看我們本是兄弟,來自於同一個山體,憑什麼人們都踩著我們去膜拜你啊?佛像淡淡地對它們說,因為你們只經過四刀就走上了今天的這個崗位,而我是經過千刀萬剮才得以成佛。孔子所描述的人生境界,越到後來越強調內心,越到後來越從容和緩,而在這從容之前,其實是要經歷千錘百煉的。

  孔子所說的這樣一個從十五到七十的人生歷程,也是我們不同的人生階段可以參照的一面鏡子。透過它,我們可以比照一下自己的心靈是否已經立起來了,是否少了一些迷思,是否已經通了天地大道,是否以包容悲憫去體諒他人,是否終於做到從心所欲。我想聖賢的意義就在於,他以簡約的語言點出人生大道,而後世的子孫去實踐,從而形成一個民族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