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個人都能被你看透美文摘抄
好友小美舉辦鋼琴獨奏音樂會,結束後的答謝宴上,遇到那位她常掛在嘴邊的女郎。她是帶著男友前去祝賀的,一進大廳,就像王熙鳳進了大觀園,帶來一股熱鬧的氣息。她與每一位碰杯,都好像是熟悉的故人,笑語嫣然,互留電話號碼,親暱地靠在他們的肩膀上拍照。她朗朗的笑聲迴盪在整個大廳。在座很多都是恬靜高傲的藝術系女生,從她們的笑容裡可以窺見,心裡對她自有看法。
那天,我們都穿黑白紫色的晚裝,她穿了一條豔麗的吊帶花裙,柔順的長髮上戴著粉紅色蕾絲髮箍,髮箍上還吊著大大的蝴蝶結,細高跟,像從某部民國電影裡出來的'人。後來才知道,她果然在第二天就要上一部戲,在一部抗日題材的電影裡演女八號。端起酒杯時她的開場白是這樣的:哥,姐,明天我要上戲,不能多喝,只乾這一杯。隔壁同是音樂家的一個女孩衝我嘀咕:她是誰啊,真有趣,小美還有這樣的朋友。
我沒有回答,但也有諸多疑問。
再見到她,還是在一個聚會上。她坐在好友身旁,神秘地講述著自己最近正在做的專案:為一家公司上市找關係,為一個瀕臨破產的企業拉投資。說著,她翻出與某位名人的合影,在我們面前晃了晃:看,這一次就去拜望了他。
她走後,女友似乎猜中我的心思,問:你一定有很多疑問吧,想不想聽聽她的故事?
於是,我就聽到這樣一個故事。
她在一個機關大院長大,父親在她4歲那年進了監獄。從那時起,母親患上輕度精神病,一陣明白一陣糊塗。沒有親戚的接濟,她們只能靠祖母低微的退休金生活。她是大院裡最漂亮也最髒的女孩,沒人為她做飯時,到了飯點兒她就去鄰居家閒坐,為大人擇菜,陪小孩玩耍。有一次,她到小美家看到了一架鋼琴,左摸右摸,到琴凳上坐了坐,又戀戀不捨地下去了。這種生活一直持續到16歲,爸爸刑滿釋放,但多年的牢獄生活已經讓他漸漸老去,對生活失去了鬥志。
她曾經日思夜想、期盼著能帶給她安全感的一個人,卻以這樣的方式迴歸。從那天起,她就開始闖世界了。她做過很多行當,身上常常帶著名片,見人就發。一次,小美不慎捲入一場三角戀,猶豫不決時去問她的意見,她聽聽就躲到衛生間哭了,衝外面的小美說:我總覺得,咱挺好的姑娘,不至於這樣……
這是她的底線。
所以,她的大好青春就忙在與客戶應酬、喝酒、做演員上。折騰一番,她也為家人買了新房,為自己購置了豪車,還給父母出旅行經費。
她一個人,撐起了門戶,使那個家看起來清新美好。父母都老了,行動變得遲緩,沉默寡言,不愛出門。但她知道自己曾吃過百家飯,每一次大院裡有婚禮,她都要牽上二老,左一個右一個,奉上鼓鼓的紅包。一家三口坐在大廳裡,她一會兒給父親夾夾菜,一會兒給母親盛個湯。
她的新家,客廳裡放著一架三角鋼琴。她始終不會彈鋼琴,連母親都學會彈一兩支曲子了,她還是無暇碰它。不過她會細緻地擦拭它,有時坐在琴凳上,一坐就是很久。
這個故事,讓我對世俗的理解迅速瓦解,至於什麼是高貴,我想我也喪失了發言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