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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的石頭優美散文

遙遠的石頭優美散文

  在這裡可以領略到大別山餘脈丘陵脈絡的起伏韻律。山丘一座連著一座,高度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這種被稱為鵝卵石的石頭是地面上唯一的景緻,稀落的樹和綠的顏色顯得有些孤獨,使得風和陽光有了蒼古的樸素和簡單的意境。

  城市一直在自由地擴張,現在,這裡離城市越來越近,一列火車從不遠的山凹處拐彎向東進入城市的車站。一座工業設施也正在這片山丘處拉開建設的序幕,新修的路直接穿過了億萬年前因地質運動形成的山體,讓那些隱匿的遠古的石頭得以顯現。幾個月來,我和一群撿石頭的朋友們一直向城市遠郊的邊緣走去,試圖尋找傳說中蒼古時代造就的玉石。

  尋找對我來說倒是一種近似於渺茫的探尋和嚮往。漸漸地,我感覺在一次次與岩層的接觸中,彷彿是與遠古的重逢與對話,一種沒有語言的禪悟。

  我停留在一處山坳的斜坡上。眼前,一蓬與另一蓬並不相同而已枯黃的衰草,靜謐地彎曲在冬天的陽光裡。山腳下,那一凹積水是原始的平靜,本能地襯托著季節的冷寂和空曠。當然,眼前的石頭更加寂靜,它們隨心所欲地在我腳下散落鋪成,呈現著自然界原有的秩序。這些大大小小成堆成堆,又不乏色彩的石頭,有的圓潤,有的粗糲。所謂“安靜”,是這些石頭本質的緘默。

  火的短暫與水的漫長,讓眼前的石頭由複雜的聚合到簡單的沉靜,凝固成如書中的文字。我從喧鬧的大街上突然闖入這一片寧靜的石頭中間,開始閱讀。我對一處山體的橫斷面凝視了很久,那是不同品質岩層的疊加和相互滲透的畫面。我處在的位置過去應該是河床,那些鵝卵石夾雜在泥沙中,當地殼抬升,滄海退去,這些石頭的形狀永遠地固定了下來,直到它們再次暴露出地面。

  “地火、壓力和冷卻的速度造就了這些石頭的品質。”一位資深的石頭愛好者用通俗的語言告訴我關於這些石頭的過去與形成。這些石頭沸騰的嬗變,也曾經有過無可迴避的衝擊與煉化。而接下來,在更加漫長的時間裡,這些石頭經歷的是水流作用下的反覆磨礪。時間讓所有的石頭都失去了尖銳的特徵,但在柔和沖淡的外表下,這些石頭依然是如此的堅硬與冷峻,時間改變不了它們的本質,除非再一次讓它們沸騰如初。我將一塊石頭抓在手裡,驀然覺得遠古的那一刻時間早已在這塊石頭上凝固與停留,我握著的或許就是那一刻時間,那一刻就是永恆的故事。

  關於石頭,有的人偏愛其形狀,有的人追求其質地,有的鐘情其色彩。我與石友們殊途同歸,一幫人年紀大都逾越了知天命,很多人的祖籍離這兒很遠,有的在北,有的在南,就像當年山體崩裂,一些石塊順著河流被衝擊到很遠的地方,最後在一個難以預料的地方停留。在撿石頭的小憩間,我們往往會攏在一起,喝著自帶的茶水,三言兩語地說起自己的故事,譬如說人際遭逢,那一年的雪和雨,以及被事物推著不由自主奔突的各種場景。有的複合疊加,有的.貌合神離,有的琢磨不定。這些說故事的人宛如眼前那些真實而散亂的累累石頭,在經歷了歲月磨礪之後,顯得淡定,圓潤歸真。一位在本地頗有影響的文化人年過花甲,他坎坷的故事我早有所聞。他也加入到撿石頭的行列中來。他打量著這些拙樸自然的石頭,思維似乎進入到石頭的核心。他說:“自然界的造化與人世間的遭逢道理是一樣的,每個人都是一塊石頭,每一塊石頭都有故事。”

  是的,歲月凝固了往事。但生活一直在繼續著,我所在的城市也在不停地向著遠郊的荒野開拓。每一塊地表與地下的石頭的命運無法觸控和猜測,從某種意義上說,“磨礪”成為了永恆的主題。現在,我試圖向城市遠郊更遠的方向走去,從一條山溝走向另一條山溝,夢想撿拾一種真正意義上的簡單、寧靜與蔥蘢的意境。我甚至固執地堅信屬於我的那一塊遙遠的石頭就在前方的山野裡,我需要做的就是毅力與時間的付出。我與遙遠的石頭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