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庭筠《經五丈原》翻譯
溫庭筠的《經五丈原》表達了作者對諸葛亮齎志以歿的惋惜與竭智盡忠的敬仰之情,同時也對後主劉禪和譙周的投降誤國作了辛辣的嘲諷。作品風格遒勁,氣勢雄渾,感情沉重,含蘊深厚。
版本一
過五丈原⑴
鐵馬雲雕久絕塵⑵,柳陰高壓漢營春⑶。
天晴殺氣屯關右⑷,夜半妖星照渭濱⑸。
下國臥龍空誤主⑹,中原逐鹿不因人⑺。
象床錦帳無言語⑻,從此譙周是老臣⑼。[1]
版本二
經五丈原⑴
鐵馬雲雕久絕塵⑵,柳營高壓漢宮春⑶。
天清殺氣屯關右⑷,夜半妖星照渭濱⑸。
下國臥龍空寤主⑹,中原得鹿不由人⑺。
象床寶帳無言語⑻,從此譙周是老臣⑼。
【註釋】
⑴過:一本作“經”。五丈原:三國時期諸葛亮屯兵用武、勞竭命隕的古戰場,遺址在今陝西省岐山縣南斜谷口西側。
⑵鐵馬:鐵騎,指強大的軍隊。雲雕:指畫有虎熊與鷹隼的旗幟。絕塵:指行軍速度極快。雕:一本作“騅”。久:一本作“共”。
⑶柳陰:一本作“柳營”,即細柳營,西漢周亞夫屯兵之地,這裡比喻諸葛亮的軍營。漢宮:指西漢長安宮殿。營:一本作“宮”。
⑷殺氣:戰爭氛圍。關右:函谷關以西的地方,在今陝西省中部地區。晴:一本作“清”。
⑸妖星:古人認為天上若有彗星或流星一類的東西出現,就預示著災難的降臨。
⑹下國:指偏處西南的蜀國。臥龍:指諸葛亮。誤:一本作“寤”。
⑺中原逐鹿:爭奪政權,典出《史記·淮陰侯列傳》。逐:一本作“得”,得鹿比喻在奪取政權的鬥爭中獲得勝利。因:一本作“由”。
⑻象床錦帳:五丈原諸葛亮祠廟中神龕裡的擺設。錦:一本作“寶”。
⑼譙周:字允南,巴西西充(今四川閬中)人,曾任蜀漢光祿大夫,在諸葛亮死後深得後主劉禪寵信。蜀漢炎興元年(263年)魏入蜀,勸劉禪降魏,遂被封為陽城亭侯。在晉官至散騎常侍。老:一本作“舊”。
【翻譯】
雲旗飄戰馬嘶塵頭滾滾,大軍浩蕩直奔長安古城。
函谷關西戰鼓號角正響,一顆將星墜落渭水之濱。
蜀國臥龍空自忠心耿耿,統一大業終究難以完成。
神龕裡的遺像默默無語,只好讓那譙周隨意而行。
拓展閱讀:《經五丈原》賞析
此詩開頭氣勢凌厲。蜀漢雄壯的鐵騎,高舉著繪有熊虎和鷙鳥的戰旗,以排山倒海之勢,飛速北進,威震中原。“高壓”一詞本很抽象,但由於前有鐵馬、雲雕、柳營等形象做鋪墊,便使人產生一種大軍壓境恰似泰山壓頂般的真實感。“柳營”這個典故,把諸葛亮比作西漢初年治軍有方的.周亞夫,表現出敬慕之情。三、四兩句筆挾風雲,氣勢悲愴。“天晴殺氣”,既點明秋高氣爽的季節,又暗示戰雲密佈,軍情十分緊急。在這樣關鍵的時刻,災難卻降臨到諸葛亮頭上。相傳諸葛亮死時,其夜有大星“赤而芒角”,墜落在渭水之南。“妖星”一詞具有鮮明的感情色彩,表達了詩人對諸葛亮齎志以歿的無比痛惜。
前四句全是寫景,詩行與詩行之間跳躍、飛動。首聯寫春,頷聯便跳寫秋。第三句寫白晝,第四句又轉寫夜間。僅用幾組典型畫面,便概括了諸葛亮最後一百多天裡運籌帷幄、未捷身死的情形,慷慨悲壯,深沉動人,跌宕起伏,搖曳多姿。溫庭筠詩本以側豔為工,而此篇能以風骨遒勁見長,確是難得。後四句純是議論,以歷史事實為據,悲切而中肯。
諸葛亮竭智盡忠,卻無法使後主劉禪從昏庸中醒悟過來,他對劉禪的開導、規勸沒有起什麼用。一個“空”字包蘊著無窮感慨。“不因人”正照應“空誤主”。作為輔弼,諸葛亮鞠躬盡瘁,然而時勢如此,他實在難以北取中原,統一中國。詩人對此深為嘆惋。諸葛亮一死,蜀漢國勢便江河日下。可是供奉在祠廟中的諸葛亮像已無言可說,無計可施了。這是詩人從面前五丈原的諸葛亮廟生髮開去的。譙周是諸葛亮死後蜀後主的寵臣,在他的慫恿下,後主降魏。“老臣”兩字,本是杜甫對諸葛亮的讚譽:“兩朝開濟老臣心”(《蜀相》),用在這裡,諷刺性很強。詩人暗暗地把譙周誤國降魏和諸葛亮匡世扶主作了對比,讀者自然可以想象到後主的昏庸和譙周的卑劣了。沈德潛為此句旁批說:“誚之比於痛罵”(《唐詩別裁》)。詩人用“含而不露”的手法,反而收到了比痛罵更強烈的效果。
整首詩內容深厚,感情沉鬱。前半以虛寫實,從虛擬的景象中再現出真實的歷史畫面;後半夾敘夾議,卻又和一般抽象的議論不同。它用歷史事實說明了褒貶之意。末尾用譙周和諸葛亮作對比,進一步顯示了諸葛亮系蜀國安危於一身的獨特地位,也加深了讀者對諸葛亮的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