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汪曾祺的《夢故鄉》
這是90年代的一天,我正在北京出差,傍晚接到我的姑媽、汪曾祺夫人施松卿從蒲黃寓所打來的電話。
“喂,是施行嗎?”松姑問。
這邊我答道:“是我!有什麼事嗎?”
她又說:“今晚你沒事吧!曾祺想請你來我們家一趟,有東西要給你
看。”
我說:“好吧,我馬上來!”
幾部公共汽車七兜八轉,終於來到了他們的家。
一進門,就轉入到左面那個房間。那是兼做客廳的臥室,長沙發和電視機都放在那裡。
這時我只見姑夫汪曾祺手中拿著錄影帶,好像在準備播放什麼似的。我感到很驚訝,平時他連轉換一個電影片道都不會,今天怎麼還會擺弄如此“高精尖”的動作。
在一旁的松姑發話了,最近江蘇電視臺為曾祺拍了一部電視片,名為《夢故鄉》,準備放給你看。
這時我才弄明白了今晚叫我來的真正意圖。我自然對看錄影有很大興趣。因為,我在上海外語音像出版社工作,看錄影是我的本行。
畢竟,這部錄影片是出自於具有專業水平的江蘇電視臺之手,自然氣勢不凡。
在一曲優美的主題歌《我的家鄉在高郵》悠揚音樂聲中,展開了電視片的精彩畫面。
我被這美麗的場景深深地吸引住了。
歌詞是這樣的:
我的故鄉在高郵,
風吹湖水浪悠悠。
岸上栽的是垂楊柳,
樹下臥的黑水牛。
我的家鄉在高郵,
春是春來秋是秋。
八月十五連枝藕,
九月初九悶芋頭。
我的故鄉在高郵,
女子的眼睛烏溜溜。
不是人物長得秀
怎會出一個風流才子秦少游?
我的故鄉在高郵,
花團錦繡在前頭。
百樣的花兒都不醜,
單要一朵五月端陽
通紅灼亮的紅石榴!
畫面上,一會兒出現如夢如幻的高郵湖,當地人稱它為“珠湖”,只見一群美麗的姑娘載歌載舞地從後面走到前臺來。她們跳著優美的舞蹈,口中唱著富有江南民歌韻味的小調。
一開頭,他就開始向觀眾作自我介紹:同志們!你們好!我是汪曾祺,江蘇高郵人。1920年生,今年73歲了。我在抗日戰爭的時候,曾經在昆明的國立西南聯合大學,簡稱西南聯大,讀過4年中國文學系。
我的家鄉是一個水鄉,我是在水邊長大的,耳目之所接,無非是水,水影響了我的性格,也影響了我的作品的風格。
解放以前,曾經當過中學教員、歷史博物館的職員,解放後相當長的時期是作為文學刊物的編輯。曾編過《北京文藝》、《說說唱唱》、《民間文學》,近20多年以來,一直在北京劇院擔任編劇。
一會兒,畫面上又切換出許多研究汪曾祺著作的評論家們的評論。他們從不同角度對他的作品發表了看法。
一會兒,是一對男女演員在表演小說《受戒》一文中的片斷。導演處理得很得當,許多鏡頭並未讓演員出場,只通過畫外音,卻把人物的感情表現得淋漓盡致。他生前曾經說過,這是他的一次初戀的體驗,果然,此言不假,導演在處理這一段內容時,也是充分考慮到作者當年體驗的。劇中人的對話使觀眾受到很深的.感染。
從這一晚播放錄影片來看,我體會到他對這部片子是十分滿意的,不然他不會特地請我來分享他的歡樂。因為,從我接觸到他的作品開始總感到他的作品文字很典雅,但缺乏連貫的故事情節。有次,上海電影製片廠的著名編劇葉丹也對我說,汪曾祺的著作,文字很美,但情節過於簡單,他幾次想把它改編成電影劇本都沒有能成功。這真是遺憾!
錄影片分為上下兩集。過了一年後上海東方電視臺在“文學欣賞”節目中也播放了這部電視片。但改成為一集。
到了1999年,已是他過世後的第三年,我北京的小表妹汪朝託她公公、婆婆到上海參加上海外國語大學建校50 週年紀念活動的機會,把這盤錄影帶送到上海委託我,幫它製作成VCD光碟,便於長期儲存。我終於把《夢故鄉》和有關他的其他內容製作成VCD光碟,使他對故鄉的夢,他的音容笑貌永駐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