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老兵的眷戀的經典散文
習慣坐在虯枝盤旋的榕樹下仰望蒼穹,喜歡在棷風棷韻中聽驚濤拍岸。
做為一個尋常的女子,每天忙於工作,難免讓人留戀那止水梵花的文字,讓文字來給養靈魂,用一種隔世的清冷淡泊,細拈賭書潑茶的光陰。當窗閒自賞,跟著文字歡悅,跟著詩詞憧憬,簡單而內斂,挺好。
自從穿上軍裝的那一刻,就已註定了四海為家,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啊。再後來頭銜上又加了一個白衣天使的稱號時,對我而言,不是多了份榮耀,而是多了一份責任。
都說女軍人多了一份陽剛少了一份嫻雅,也許戎裝在身,勾勒不出點滴的柔情,平日裡的摸爬滾打,已把我們融入到了男兒的佇列,拉練,海訓,跑障礙等,這些我們從未落下。苦過痛過,可也塑造了我們的特質,每當走在鬧市,我們這抹綠色,也成了人們眼中的一道亮麗的風景,看到漂亮的姑娘用羨慕的的眼神來看我們時,我們也會心生自豪感。
女人永遠是美的代名詞,哪有不愛美的女人,我每次站在整裝鏡前,擺出各種自認為颯爽的英姿時,心中也曾想過,脫下軍裝,換上女紅,長髮不再盤起,也讓它飄散在肩上,應該也是微風一縷,流雲一朵,露水一滴吧。
我也無數次揣摩,愛好是什麼,率性而為,不難為自己,喜好自己喜好的,在自己靈魂深處,善待一切美好的的遇見,沉默的滄桑也好,安靜的守候也罷,一路的風景,我都會用戎裝下的一腔柔情把它化作珠貝抑或沉澱為歲月的沉香。
人這一生只要每一步走得從容,既便風霜許多年,依然可以用淡泊來抵禦塵風,有生都有情,可以為一個心念而守護千古,也可以在花開時修籬來收留,情能穿透光陰,來了,能悟且悟,去了,也能永遠冰清。
人這一生,路有短長,可再怎麼著,走著走著依然會到路口,歷經的曲折與輝煌,也許不會讓我們感慨,可漫路風煙時的一種情,卻能讓我們珍惜得溫良。
每當夜深人靜之時,還原一個真實的自己於書房,安安靜靜地拈一些詞句,用亦悲亦慈的柔腸,情深獨賞,收藏著一份遇見,就這樣臨著自己,積攢著回憶,隨即又塵封於深深的紅塵裡,一瞬間的塵封,也是一瞬間的想念。
一直以來我奉行,一杯清茶,淺酌晨昏。不刻意去斂塵世的一沉一浮,有時候伸手要抓的,也許只是一片虛無,也許是情緣太淺,而我們沉的太深,也許是緣分走的太快,而我們走的又太慢。不刻意,回味才甘,才能酬那天涯海角的相逢。
斜陽影裡,凝望蒼空,一身戎裝,保家衛國,無怨無悔,天涯海角,為至親守候,入眼繁華,我不收拾。做為白衣天使,醫者仁心,於人於已,唯望無愧於心。而我亦非“中華兒女多奇志,不愛紅妝愛武裝”,我依然戀著紅塵的煙火,不捨過眼的緣分,心細柔軟,雖裝不下太多的東西,可也不願空著。也會把過往的情節落筆成書,用心寫,再用心收著。這雖不能說是一種悟,可也能明心見性。
曾經一位戰友動情地說:“每年我們彼此託候鳥帶給彼此一片葉子吧,它寄託了我們太多的懷念,我們不再讚美,讚美一切曾被讚美過的,可我們還在期待,期待一切曾被期待過的。”
我亦和淚笑答:“你回自遠方,回自夢,如今我們都是悄然而歸,雖然不再有當初的昂然,可我們卻忘記不了曾在遠方。”
如今,這抹橄欖色被我們撒在了椰風椰韻裡,撒在了彼此的記憶中。以前,我們用心愛著,現在依然如故,以前我們慣於沉默,以後我們也只有在記憶中搜索橄欖色的純粹。
當我們這幾個戰友真的脫下了軍裝,告別生活了多年的軍營,又重新抒寫很難詮釋的人生時,一種失落,一種不捨如靜穆的死亡,寫滿了遺憾。是夢亦是真,生命中初度的熱情,已經漸次地消翳,萎謝的激情在這一刻結出些問號,並伴著心痛的嘆息。
想一想,那是一頁何等絢爛的昨天,青春在這橄欖色之下綻放花苞,生命有了一次衝破禁錮的爆破,從而有了與軍營的不了情,穿上軍裝的那一刻,就有了燃燒火熱的衝動,情感的岩漿一直奔湧在胸中,為了青春無悔的主題,一切都在執著中無怨無悔。多想,就這樣伴著橄欖色,任憑將青春讀白了頭。
難以言說的一種感覺,是一種誘惑抑或牽引,是美和生命內部看不見的磁力,總能讓人浮躁的心靜下來,細細地反芻人生,思想也變得純淨,意念也似乎都可以觸控,一切脫俗得只剩下純淨的靈魂。
隨著春節的臨近,離辦轉業手續的日子亦越來越近,深深的瞳仁裡流露出的痛苦的渴望,憂傷潮溼了一串串流逝的日子。“生命總是在絕望中翹望美麗的風景,”可我站在這情感世界裡,生命突然出現了一段空白,一種沉重猶如一篇沒有段落的散文。路,在記憶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直以來,我依戀的總是這抹橄欖色,它如一團團雲朵,顯得那樣柔和,亦如一首親切的歌曲那樣溫暖,亦如海浪一樣高揚。我也一直用心欣賞,用靈魂呼喚。
伴著這抹橄欖色一路走來,有霧,有風也有雨,有我青春的風景如靈魂的旗幟,飄的是瀟灑,紅的是熱血,我執著地矗立在島上,看幾隻翔鷗,看紅日冉冉升起,有一個憧憬也在漸漸輝煌,情感在延伸,透過這抹綠色,透過濃密的情意,伴著走過的青春,一種信仰在我的額頭凝固為不朽的詩章,眼底燃燒著一個不落的童話。
有時候,很難表達這抹橄欖色賦予了我什麼樣的情感方式,它是那樣的單純而又厚重,博大而又細膩。它總能打動那顆顫慄的心,情有所繫,情有所鍾。而它的魅力似乎又勝過所有的風景語言,細想想,又有誰說出面對這抹綠色時,自己的心境?
我不能!因為它本身已勝過所有的語言。當結局不可逆轉,無法迴避,就覺得自己象要是浮起來了,讓我想到一種傷離別入骨入髓,連空氣都給凝凍了起來。曾經,我的心象一張帆,親切地感受著命運的寵愛——讓我有幸成了一名軍人。總覺得自己得到的幸福比別人的更多,我也曾向生命回顧,記憶也必定會落在部隊的那些年月,我也會驀然驚覺自己心靈的載重,這種感覺並不陌生,我甚至能瞥見自己在不期然的淚裡——如今我的惦記,卻成了天隅橄欖色的空席,而我也只能擲來一聲嘆息。
說實在的,這一生真的沒有想到自己也能投身於軍營。我也曾在人間的恩怨裡失去安寧,不知怎樣才能把自己浮躁的心安下來,心理欠缺成型的概念。不理追求,不管塵俗,似夢非夢,欲醉還醒。當走近一個美好的日子,朝夕與這抹橄欖色相伴時,我的心有一種完整的憧憬,失落的一切也一一被打撈。我有了一種自信,在軍營,訓練中皮破了,血流了,我又何曾在乎?我們在陽光下高聲談論,沒有隱私,沒有陰謀,守著自己的心靈,容得下束縛,容得下羈絆,容得下閉塞,一張一弛,完全快樂。
在這裡,我們能鮮明地感受到生命的存在,活躍和強盛,能使你驚異於橄欖色包裹著的軀體,居然能釋放出那麼奇偉磅礴的能量!痛苦與歡樂,生活與幻想,都在這裡交織,凝聚昇華。
我常想,當熱愛由青春變成額頭的皺紋時,這也是執著留下的痕跡,我們悄無聲息地生活著,轟轟烈烈地生活著,我們用不同的方式回報以熱情,並駕馭著方舟上溯到追求的`源頭。有時候我也明白,人來到世界上,其實人整個一生都處在被拋狀態,從這裡到那裡,無由選擇。正如我成為一名軍人,也許是不期而遇的機緣,機緣難得只有一次,相遇的幸運也會成為苦痛的根由,告別無處不在,告別是最終的。
曾經的選擇,是因為我愛,從而用我跋涉的忠誠,去收穫屬於我的感動,我也曾沿著這條路寫我生命的序言,在這條路上,走男子漢般的陽剛與昂揚,放下小女子的軟弱與嬌柔。而這份愛才是真正我要的,我要保持的。可真的要脫下軍裝,心中難免懷一種惘悵的情緒,有時也希望隨遇而安,表現出恬然自安的心境,可許多零碎的思想來往心中,全都聚在傷感這個題目底下。
有時候我也相信,留下愛的地方,在那裡也蘊藏著溫暖,走過了,便是永遠。可那一樁樁潛入我心靈邊緣的往事卻在時空中悠悠地轉換著。甚至能清楚地看見,一旦有一天我不得不長久地離開它,我會怎樣想念它,因為這段記憶,我也會常感恩於自己的命運。
也許是因為我伴著這抹橄欖色太久,而加深了依賴感,也許是我的心太小承受不起太多的分離,總是想用一支筆,終生畫一種美麗的風景,然而生命如四季,而一個生命不可能再有一個四季,未來的四季將屬於另一個新的生命。
不說也罷,“山雨欲來風滿樓”,所幸,雖然脫下了軍裝,可這抹橄欖色永遠入眼入心!
想到這裡,舉起酒杯,豪爽對戰友說:“乾杯吧,今晚我們不醉不歸!”
昨夜有夢,不能綴補成完美,如今已不是做夢的年齡,可總有一些夢境牽連到我們呼吸終了。有時候想一想,抑揚頓挫的無奈,既是昨日,又是今日,便有明日。如此地源源不絕,牽不住風裡的綺思,卻能漸漸地懂得如何讓自己去面對未知的未來。不再惶惑於脫下軍裝,一雙手不停地栽種,豈能一無所獲,栽種中也能得到一份盡其在我的安慰吧。
夜色啊,我怎能告訴你什麼,正如你也不能告訴我什麼一樣,人生是一條長旅途,我們也只有沿著它走下去,走到最後。我也曾猜想未來,細想想,猜不透更好,反正都在謎中,反正都是生活。時間很長也很短,以後走到哪兒,再能走多遠,一切順其自然,日子在幫我們記錄。
今晚,就讓我帶著夜色恬靜地冥坐,讓那些傷感不再打擾我,而是給我帶來無限的溼意和清涼。無須花香,無須鳥語。我也知道,我必定走在春天裡,雖然春天可能什麼也不是,可我總不能拒絕春天,那裡必竟有我熟悉的色彩,那是這世界上最中看,也最耐看的顏色。
夜色啊,請允許我用這種語氣和生命之色對話,因為那堅韌的魂魄早把我融進了這色彩之中,而我也早已認定,我的魂魄是橄欖色的。這一抹綠色啊,就讓我堅貞似你,坦率似你,讓我伯文字從筆端流出,也似綠色汁液流出,自然而鮮活吧。
細數流光,收攏於筆墨間,筆尖的墨汁飽含了深情,我臨摩著紅塵過往,臨摩著自己的細柔的心,從紅塵到人生的冊頁間,都有一份熟悉,一份真實。比臆想要真切得多,有軍人的豪情,也有兒女的情長,一點一滴,一朝一夕,盡在其中。
對於自己,柔情與颯爽,拿捏得也算妥當,穿上軍裝,“此花不與群花比”,換上紅裝,“女兒情懷總是詩”。把一份美及承載的故事,從容地放在天涯海角,化刻骨為永恆。
此刻,我靜心於書房,索性什麼也不做,由著心性,與心,與魂,與情,與戀。花落花開,一朝一逢,用心賞之遇,用情祈宿願。
脫下戎裝,褪去綠色,可餘香依然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