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江紅 和王實之韻送鄭伯昌原文及賞析
原文:
怪雨盲風,留不住、江邊行色。
煩問訊、冥鴻高士,釣鰲詞客。
千百年傳吾輩話,二三子系斯文脈。
聽王郎、一曲玉簫聲,悽金石。
晞髮處,怡山碧。
垂釣處,滄溟白。
笑而今拙宦,他年遺直。
只願常留相見面,未宜輕屈平生膝。
有狂談、欲吐且休休,驚鄰壁。
賞析:
這是一首送別詞,但寫法脫俗。它既洋溢著個人情誼,又寄託了宏大的抱負,在擅寫離情別緒的宋詞中別具一格。
王實之、鄭伯昌,和作者是福建同鄉,都有救國志向,因堅持正直操守而罷職閒居家鄉。這時鄭伯昌被徵召做京城附近地方官。此詞乃作者送行時和王實之韻所作的詞。
詞的開端氣魄宏大,縱然江水橫闊,風狂雨驟,卻還是留不住行人。“怪雨盲風”四字,起句突兀,雄渾悲壯。友人之間依依惜別的情感,已鮮明地烘托出來了。
鄭伯昌一向剛直不阿,此行當然不是追名逐利,結交顯宦俗吏,因此託他帶口訊問候那些不受網羅的高士和才氣豪放的詩壇奇傑。作者以高飛的鴻雁來形容才士的高絕塵俗,十分貼切生動。“釣鰲詞客”用《列子·湯問》典,喻指志士仁人的豪放胸襟和驚天動地的壯舉。作者與鄭伯昌、王實之等人,當然都屬於這樣的高士豪客了。借這樣的典故,作者及其友人的高遠的行止,就含蓄道出了,這樣避免了淺露。他們的放言高論,雖然不合於世,甚至牴觸忌諱,但他們深信可以流傳千載而不朽。詞中用孔子困於匡時說的“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的話,有力地印證上述看法。接著,作者筆鋒宕開,又回到了江邊送別的特定場景:“聽王郎一曲玉簫聲,悽金石”,極寫王實之吹起玉簫樂聲激越。離別畢竟是痛苦的。簫聲送客,意氣慷慨,迥然不同於“兒女沾巾”的俗套,寫來別具一格,正與作者博大的胸襟相激盪。
下片峰迴路轉,在讀者面前再現出一幅高人逸士的逍遙圖。洗淨頭髮,於家鄉的青山之陽,垂釣於白茫茫的海邊。在作者筆下,這一切似乎將人的心靈都給淘淨了。幾句描寫作者與友人閒居時期灑脫放浪的情趣,更襯托出他們高潔的志向和行止。晞髮,語出屈原《九歌·少司命》:“日希女發合陽之阿。”唐朝宋之問《酬李丹徒見贈之作》有“以予慚拙宦,期子遇良媒”這句,宋之問慚為“拙宦”,是自謙,而且看重功名;劉克莊將“慚”改為“笑”,一個“笑”字,仕途功名,灰飛煙滅。詞人兀傲清高,對青史留名有著十足的信心,因而也就不屑於一時的`升遷得失了。一個“笑”字,真是畫龍點睛的妙筆!然而鄭伯昌現在又要出山起用了,臨別珍重贈言,心情的矛盾和起伏達到了高潮。“只願常留相見面,未宜輕屈平生膝”,兩句情懇意切,筆調凝重,讀來令人感動。“狂談欲吐”句,表達了彼此“壯圖雄心”,不吐不快的意願。但是,這隻能被人視作驚世怪談,動則得咎。還是不再談論吧!英雄好漢,竟然只能如此欲言還罷,作者的鬱勃心情,對黑暗政治的批判,都噴薄而出。詞章中現實與理想尖銳衝突的結尾與頂著怪雨盲風出發的開頭,前後照映,正是“江頭未是風波惡,別有人間行路難”(辛棄疾《鷓鴣天·送人》)。一曲激昂慷慨的壯歌,奔騰激湧,至此戛然而止,神韻悠悠,讓人回味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