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德里與中國同學過春節
中國人過年不外乎三件事:回家,相聚,吃飯。
作為一個漂泊海外的時差黨,機票昂貴,沒有假期,回家斷然不能成為可能,只好自我安慰異地過年和朋友出去搓一頓也別有趣味,恰好看到馬德里學聯的郵件,30號在餐館聚會慶祝春節,大喜,趕緊報名參加。
30號那天天色陰沉,略降小雨,街上少人,我打扮一番,穿了件大紅色外套圖個喜慶,匆匆趕到市中心北部的一家中國餐館,雖是早到,可是場地已經被熱心的志願者同學佈置妥當,我在名單上劃上名字,志願者同學給我一張紙,說是寫上自己的新年祝福和願望,暗歎組織者的匠心獨具,可是還沒想好祝詞,於是只好先揣在兜裡再細細琢磨。
餐館倒不是我想象中的空曠寬敞,但勝在溫馨特色,大家紛紛入座,看著場內全是黑髮黃膚的同胞,恍惚間好像回到了國內春節沸沸揚揚人潮湧動的館子,剛才小雨中疏離出的那點陰霾一下子被熱鬧喧雜的`人聲溫和的包圍起來,我丟掉了那點生澀和拘謹,磕著瓜子、花生加入人們的高聲談笑。
其實我是討厭過年的,每逢過年母親總是督促著要將家裡各處打掃得乾乾淨淨,還要去人滿為患的大街上置辦年貨,要見親戚、拜年絞盡腦汁說些吉利話,最後還要忍受春節晚會4個小時的折磨,百思不解為何別人卻對過年樂此不疲,火車票再難買也要搞到一張在擁擠的車廂內熬上十幾個小時,就為了和家裡人湊一桌飯菜看場春晚。現在想來,飯菜不是多麼得精緻口味,春晚也並非多麼精彩絕倫,最主要的因素是“人”。有人相聚,家常菜才遠勝於各種美食珍饈,春晚才遠勝於各種藝術盛典,擁擠的車廂才遠勝於獨自一個人的空曠辦公室。
聚會開始,主持人例行學聯歷來的傳統,先讓眾人自我介紹,立刻就有自發積極踴躍的同學站起來,眾人打趣他的交友情況,頗有點非誠勿擾的意思,一時間鬨堂大笑好不熱鬧。自我介紹環節穿插著猜謎搶答,我坐在電視機附近佔據地理優勢摩拳擦掌,雖然謎題費解,可依然有才思敏捷的人搶到回答。之後主持人說有人報名想要高歌一曲,是一個高個子山東男生,要為她的女朋友獻唱一首水木年華的成名曲,原來他們已經相識七年之久,我感觸的看著這個女孩,這個遙望著他男朋友為她高歌的女孩,滿臉的驕傲,深情,幸福。
終於有謎語“固若金湯,打一陝西古地名”,身為西安人的我怎能放過這個機會,立刻高喊“長安”,總算猜中,得到一副古色古香國畫掛曆,旁邊的同學開玩笑此物可用來賄賂外國教授。”在場的人南腔北調天南海北,居然還有幾個老鄉,我高興得與她攀談起來。
年少時叛逆崇拜洋文化,認為過年此事俗不可耐,只要遠走高飛自由自在,現在出國後依然不愛過年,只因為每逢佳節形單影隻,加倍思念親人和家鄉。現在想明白了,無論是東方文明還是西方文明,總要有那麼幾個日子,無論風雨,家人們要聚在一起,吵吵鬧鬧,有橙色的燈光,有女人們廚房裡忙碌的身影。
一次聯誼會,沒有任何冷冰冰硬邦邦的官僚式做派,只是輕輕叩著心裡柔軟溫和的角落,一次聚餐,滿足的不僅僅是腸胃,更是心靈。 我想,年這個符號,意義已經超出其節日本身的範疇,更是一種團聚、人和、幸福更深遠的力量。
散場之際,我默默讀著入場處貼滿的各種新年願望和祝福的紙條,開啟餐館大門,外面依然風雨大作,天色陰沉,但心裡罅隙的那一絲孤獨早已掃去,懷著滿滿的暖意,我走向馬德里2011年的街道。
明年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