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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牧七律藝術風格

杜牧七律藝術風格

  杜牧是晚唐傑出詩人,也是讀者朋友們非常喜愛的一位才子。他與李商隱齊名,一起挽救了頹衰的晚唐詩壇,並留下了很多膾炙人口的佳作,對後世的詩歌創作更產生了極大影響。下面是小編為大家整理的杜牧七律藝術風格,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

  杜牧七律藝術風格

  杜牧是晚唐重要的詩人,除了絕句以外,他的七言律詩也具有很高的藝術成就,本文從“俊爽”和“拗峭”兩方面具體論述了杜牧七言律詩的藝術風格。

  杜牧是晚唐非常重要的詩人,他和李商隱並稱“小李杜”。他在詩歌、駢賦、散文、策論等方面均有建樹,其七絕最為人稱道,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清明》)“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山行》)再如“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叫吹簫。”(《寄揚州韓綽判官》)等等,搖曳多姿。事實上,他的七言律詩也具有相當高的藝術成就,吳喬《圍爐詩話》雲:“杜牧詩,唯絕句最多風調,――其七言律亦極有佳致。”這就明確地指出了杜牧七律的成就僅次於絕句。

  杜牧的七言律詩,在他的全部詩作中佔有重要的地位。他的外甥裴延翰所編次的《樊川文集》二十卷,前四卷共收各體詩歌261首,其中七律57首。如果加上宋人編次的《樊川外集》與別集中所收的七律,數量當更大。

  關於杜牧詩歌的藝術風格,明代胡應麟《詩藪》中有“俊爽若牧之”語,各家詩評也都肯定了杜牧詩歌整體呈現出來的“俊爽”之氣,我們可以認為杜牧詩歌總的風格是“俊爽”。然而同一詩人所寫的不同體裁的作品,其風格也會在總的風格的基礎上呈現某種特徵差異。推究杜牧的各體詩,其古體詩在“俊爽”的基礎上顯得“濃腴魁壘,筆酣句健”,其七絕在“俊爽”的基礎上更具有“遠韻遠神”的藝術魅力。就七律而言,劉克莊雲:“牧於唐律中常寓少拗峭,以矯時弊。”(《後村詩話》)楊慎也說:“(杜牧)詩豪而豔,宕而麗,於律中特寓拗峭,以矯時弊。”(《升庵詩話》)可以看出,杜牧七律呈現出與其他各體詩不同的“拗峭勁健”的風格。

  繆鉞先生在《〈樊川詩集註〉前言》中也提出:“大凡作律詩與絕句,勁健者容易失於枯直,而有韻致者又多流於軟弱。杜牧的作品,獨能於拗峭勁健之中,有風華流美之致,氣勢豪宕而又情韻纏綿,把這兩種相反的好處結合起來。”這就很精到地概括出了杜牧七律的藝術風格,即俊爽與拗峭的完美結合。

  一、俊爽

  “俊爽”本指人的才華出眾,性格豪爽。《晉書?裴楷傳》謂:“楷風神高邁,容儀俊爽。”這裡所說的“俊爽”,則是指杜牧詩歌所呈現出來的清俊爽朗、勁健灑脫的美學特徵。內容上多表現為詩人救國救民的豪情壯志;藝術形式上注重雄俊之氣的宏放暢達與情感的宣洩激越,體現出一種渾然貫注而又奮發向上的氣勢;語言技巧上注重用字的音節鏗鏘、清麗明朗,以及巧妙運用疊字、數目字造成的爽落生動的效果。

  (一)杜牧的七律常常表現出對國事自覺的關注和憂慮、批判和希望。他繼承了杜甫的以七律為史的傳統,其七律很多是反映了晚唐時期的重大政治內容。如唐武宗會昌二年(公元842年),回紇烏介可汗率兵南侵,人民紛紛南逃。杜牧有感於邊民流離失所,朝廷無力抵抗,寫了《早雁》:

  金河秋半虜弦開,雲外驚飛四散哀。

  仙掌月明孤影過,長門燈暗數聲來。

  須知胡騎紛紛在,豈逐春風一一回。

  莫厭瀟湘少人處,水多菰米岸莓苔。

  全詩以早雁為喻,句句寫雁然句句喻人,表達了邊民受侵略的悲苦。“仙掌月明孤影過,長們燈暗數聲來。”從雁影、雁聲兩方面窮極早雁失所之悲。而雁過漢宮,當政者猶沉湎私慾,無視民瘼,從中也可看出詩人的諷刺之意。最後兩句以安慰的筆調勸早雁時局未穩不忙思歸,雖是對流民的勸慰,實是作者對朝廷不收復失地的諷刺,表達了杜牧對國事的批判憂慮之情。

  河湟淪陷,邊民塗炭,杜牧也是憂心孔急,寫詩懷念河湟人民。“牧馬驅羊雖戎服,白髮丹心盡漢臣。”(《河湟》)諷刺朝廷不思收復,致使“唯有涼州歌舞曲,流傳天下樂閒人”。宣宗大中三年(公元894年),吐蕃衰亂,河湟人民起義,唐朝廷乘機裡應外合,收復三州七關。杜牧作詩《今皇帝一詔徵兵,不日功集,河湟諸郡,次第歸降,臣獲觀聖功,輒獻歌詠》,有“聽取滿城歌舞曲,涼州聲韻喜參差”之句,欣喜之情,溢於言表。《聞慶州趙縱使君與黨項戰中箭身死長句》歌頌了趙縱英勇戰鬥為國犧牲的無畏精神,同時也抒發了自己懷才不遇報國無門之恨。其他如《皇風》、《過驪山作》、《故洛陽城有感》等都直接地表現了詩人對國事政治自覺的關注和參與。即使是其他一些抒懷酬贈的詩作,也大都間接地反映了詩人的經世致用之思、有才難報之恨。

  杜牧詩歌內容上對國事自覺的關心和憂慮,在詩歌中表現為由內而外的觀照,這種外向型的觀照使其詩顯得開朗灑脫,雖不乏憂慮愁悶,但終不免開闊宏大的氣派。而與“小杜”並稱的李商隱由於在詩歌內容的`選擇上更注重於對自身命運的關注和憂慮,這種由外而內的觀照使其詩顯得深情悱惻,雖有開闊之作,仍難免情思鬱結。這也是二人雖併為晚唐雙峰而詩歌風格截然不同的原因。

  杜牧的積極用世之感,也使其詩格調高尚,氣勢飛動,具有一種豪邁俊爽之氣。《新唐書》本傳稱其詩“情致豪邁”就是指杜牧的詩歌內容上多發憂國憂民之思,而又能具有豪宕雄渾的氣勢。如杜牧著名的七律《題宣州開元寺水閣,閣下宛溪,夾溪居人》:

  六朝文物草連空,天淡雲閒今古同。

  鳥去鳥來山色裡,人歌人哭水聲中。

  深秋簾幕千家雨,落日樓臺一笛風。

  惆悵無因見范蠡,參差煙樹五湖東。

  詩人登臨攬勝,託物抒懷,氣含廣宇,思接千載。首聯由眼前景物起六朝興亡之感,言昔日的衣冠文物,盡成荒草,惟有淡天閒雲,今古所同。筆力貫注,大有包舉宇內、含蓋千古之勢。頷頸兩聯寫宛溪一帶的山色水聲、飛鳥居人、深秋簾幕、落日樓臺,一幅壯闊的山川風物秋景圖,明豔生動,如現眼前。尾聯抒發登閣遙望五湖所產生的思慕古人的豪情,表現了對功成名就後泛舟太湖的英雄人物范蠡的嚮往。將眼前景和心中情、對古人的思慕和自己的惆悵有機地結合起來,顯得氣魄宏偉,沉雄勁健,而不失於木質枯直,有韻致而不流於柔弱無力。薛雪《一瓢詩話》說:“杜牧之晚唐翹楚,名作頗多,……如《題宣州開元寺水閣》直造老杜門牆,豈特人稱小杜而已哉。”給予這首七律很高的評價。《騷壇秘語》稱:“牧之主才,氣俊思活,”就是指杜牧詩歌氣勢生動豪邁,而思緒騰挪跳躍,善於將歷史與現實、過去與現在、此處與彼處、眼前景與心中情融匯在一起,給詩歌留下無限開闊的空間。這首詩就是一個很好的例證。

  (二)在詩歌語言上,杜牧喜歡用一些明豔響亮的詞語來營造一種明淨生動的氛圍,呈現出清麗、俊秀的風格,也給全詩籠上一層美妙的氛圍。如《商山麻澗》:

  山光嵐影四面合,柔柔垂柳十餘家。

  雉飛鹿過芳草遠,牛蒼雞棚春日斜。

  秀眉老父對樽酒,倩袖女兒簪野花。

  徵車自念塵土計,惆悵溪邊書細沙。

  作者用“山光嵐影”、“柔柔垂柳”、“芳草”、“春日”這些明豔生動的詞語描繪出一個世外桃源般美好的世界。老父“秀眉”寫出老人年邁,女兒“倩袖”極寫女孩的年輕乾淨,再加上“簪野花”,將這種美寫到極致。這是一幅多麼明淨優美的圖畫,難怪後人評之:“秀麗如畫。”又說:“此詩字字古樸,字字新穎,又字字美麗,披之如身入桃源,雖竟日坐臥其中,不厭也。”(《山滿樓箋註唐詩七言律》)

  (三)杜牧在七律中還經常巧妙地運用疊字,使得詩歌音節響亮,語氣鏗鏘。如《懷鐘陵舊遊四首》其三:

  十頃平湖堤柳合,岸秋蘭芷綠纖纖。

  一宣告月採蓮女,四面朱樓卷畫簾。

  白鷺煙分光的的,微漣風定翠沾沾。

  斜暉更落西山影,千步虹橋氣象兼。

  其中三處用了疊字“纖纖”、“的的”、“沾沾”,音節響亮,神采煥發,尤顯“小杜”風神。《唐詩鏡》以為此詩“語氣錚錚,疊字三現”,就指出了這首詩用疊字造成的音節響亮之美。其它疊字出現的如:

  玉子紋楸一路饒,最宜簷雨竹簫簫。(《送國棋王逢》)

  芒蓋不來雲杳杳,仙舟何處水潺潺。(《洛陽長句二首》其一)

  君意如鴻高的的,我心懸旆正搖搖。(《宣州送裴坦判官往舒州,時牧欲赴官歸京》)

  山光嵐影四面合,柔柔垂柳十餘家。(《商山麻澗》)

  落落精神終有立,飄飄才思杳無窮。(《送劉秀才歸江陵》)

  以上所引疊字或音節響亮(的的、落落),或餘韻悠長(搖搖、杳杳),或使行文疏宕,都體現了杜牧詩歌的“俊爽”風格。

  (四)“小杜”還善以數目入詩,使他的七律顯得明淨疏朗、氣勢磅礴。如以上所舉的《商山麻澗》:“雲光嵐影四面合,柔柔垂柳十餘家。”“四面合”寫環境的封閉,使人有關風景於其中之感;“十餘家”寫人家之少,則顯環境自然幽靜。兩個數目字將商山麻澗世外桃源般的寧靜優美準確生動地表現出來。再如《懷鐘陵舊遊四首》其三:“十頃平湖堤柳合,岸秋蘭芷綠纖纖。一宣告月採蓮女,四面朱樓卷畫簾。……千步虹橋氣象兼。”一連用了四個數目字“十”、“一”、“四”、“千”,其中“十”、“四”、“一”是實指,“千”是虛指,描寫得有虛有實,將鍾陵舊地的美景描繪得如在眼前,既實得可愛可見,又虛得氣象萬千。“小杜”駕馭數字的功力可見一斑。其它數目字見於杜牧七律詩中的有:

  六飛南幸芙蓉苑,十里飄香入夾城。(《長安雜題長句六首》其五)

  一片宮牆當道危,行人為汝去遲遲。(《故洛陽城有感》)

  雨晴九陌鋪江練,嵐嫩千峰疊海濤。(《長安雜題長句六首》其三)

  千燒萬戰坤靈死,慘慘終年鳥雀悲。(《故洛陽城有感》)

  千里雲山何處好,幾人襟韻一生休。(《自宣城赴官上京》)

  杜牧七律的一個重要特徵就是特別喜歡用“千”“萬”這些表示大數量的字眼,來表現時空的廣闊性,讓想象展翅飛翔,將時空儘量擴充,在詩歌中形成豪邁磅礴的氣勢。如《西江懷古》中的名聯:“千秋釣舸歌明月,萬里沙鷗弄夕陽。”“千秋”“萬里”將江天遼闊之景與詩人的思接千載之情正容含在浩渺無際的空間與悠長永恆的時間之中,使得場面壯闊雄渾、氣勢磅礴。《載酒園詩話又編》稱讚此聯“尤有江天浩蕩之景”,但批評杜牧為“算博士”,曾主張兩句開頭各截二字。如果這樣,當然勉強仍可成詩,但時空的聯絡不見了,全詩宏偉闊大的氣魄頓消。杜牧這種以大數量詞所營造的雄渾豪宕的意境,也形成了杜牧七律的另一方面――拗峭勁健的風格。

  二、拗峭勁健

  杜牧七律於俊爽之外又別具拗峭之風,所謂拗峭,一方面是指用不依律體常格而加以變化的詩句所造成的陡直峻拔的氣勢,另一方面是指律詩中所表現出來的與古體詩有某種相似的豪宕雄渾的意境。

  按詩法,律體中不宜雜以古句,古體中不宜雜以律句。古詩重氣勢,講究勁健古樸;律詩重聲韻,講究婉轉流暢。但是如果將這兩種詩體的特點各自推向極端,則古詩就會質木無文,板滯呆相;律詩就會華麗柔靡,流於無力。相反,如果在正體律詩中穿插安排一些古體詩句,使之成為變體,則可使律詩在婉轉流動中增加一些質樸勁健、峭拔頓挫的特色。杜牧正是在律詩中穿插了古體詩句,而使其七律顯得拗峭勁健。

  對於杜牧七律的“拗峭”,各家詩評都認為是“時風委靡”“以矯時弊”。這就指出杜牧七律“拗峭”原因之所在。要講清這個問題,必須從唐代七律的發展史來講。律詩是唐代才發展起來的新型詩體,講究音韻協和、對仗工整,所以也是詩歌發展到成熟階段的詩體。初唐為律詩的草創期,形式上往往未擺脫古體詩的影響。到了杜甫,律詩才達到內容與形式的高度統一,將七律的藝術成就發展到成熟繁盛。盛唐很多詩人是寫七律的大家,如王維、李頎等。然而初盛唐詩人的高情壯志往往不得發於工整嚴密的七律,而訴諸古體詩,故律詩在初盛唐詩壇並不佔統治地位,而是在日漸衰落的中晚唐詩壇逐漸佔據了統治地位,特別是晚唐“時風委靡”,人們再也沒有初盛唐時期積極用世、建功立業的雄心壯志,而是轉向普通生活個人命運的關注,於詩則喜用近體詩,對七律的形式越來越重視,使之越來越工整細密,然而其中所包含的社會內容也越來越少,充斥著晚唐所獨有的“高樓風雨”的感慨和“無可奈何花落去”的哀嘆。故詩評認為:“初唐七言律,質勝於文;盛唐七言律,文質兼備;大曆而後,文勝質衰。”這是很中肯的評價。杜牧正是在這種“文勝質衰”的情況下“恐流於弱,特創豪宕峭拔一派,以力矯其弊”的。

  杜牧七言律詩中的“拗峭”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內容上的翻新出奇和不同情感、不同內容在同一首詩中的融合。

  清人趙翼在《甌北詩話》中說:“杜牧之作詩,……立意必奇癖,多作翻案語,無一平正者。”就是說杜牧在詩歌內容上喜歡發與前人不同的議論,表達他個人的獨特觀點。這當然是大多指杜牧的古體詩和詠史七絕,但在其七律中也有反映,如《商山富水驛》:

  益戇由來未覺賢,終須南去吊湘川。

  當時物議朱雲小,後代聲華白日懸。

  邪佞每思當面唾,清貧長欠一杯錢。

  驛名不合輕移改,留警朝天者惕然。

  詩題下原注云:“驛本名與陽諫議同姓名,因此改為富水驛。”陽諫議即德宗時的諫議大夫陽城,以直言敢諫為世所敬重。後人為避諱,將陽城驛改名為富水驛。杜牧在詩中歌頌了陽城的剛直敢言的精神,並且在尾聯提出與時人不同的看法:不應更改驛名,而應保留原名,讓路經此地赴京任職的官員聞驛名而有所警惕。全詩形象生動,豪宕勁健,充分體現了杜牧七律的拗峭風格。

  杜牧還善於將不同的情感融匯於一詩之中,造成拗峭的效果。如其最著名的七律《九日齊山登高》:

  江涵秋影雁初飛,與客攜壺上翠微。

  塵世難逢開口笑,菊花須插滿頭歸。

  但將酩酊酬佳節,不用登臨恨落暉。

  古往今來只如此,牛山何必淚沾衣。

  杜牧寫這首詩時為池州刺史任上,時已年過不惑,然不過是一地方官,與他年輕時的建功立業的願望太不相稱了。又正當同樣在仕途遭受打擊的詩人張祜來訪,心情自然是抑鬱的。但難得的是他雖心懷抑鬱之情,卻滿紙放曠之語。首句“江涵秋影雁初飛”,俯看秋影映江,仰觀新雁初飛,將江天遼闊之景形象地描繪出來,一開始就營造出一個開闊的空間。“塵世”二句謂人生難得歡樂,遇此佳節,又得好友相伴,同登齊山,當插花滿頭興盡而歸。剛要發洩抑鬱之情,又立刻轉以歡樂之語。所以“但將酩酊酬佳節,不用登臨恨落暉。”只須盡情暢飲,不必悵惘傷感。最後勸慰古來的人都是這樣過去了,不必像齊景公遊牛山那樣嘆人生短促而流淚。全詩豪邁曠達,而又抑鬱感慨,似全為放曠語,實全為傷感語。繆鉞先生認為其“抑鬱之思而以曠達出之”。《唐宋詩舉要》引吳汝綸語曰:“感慨蒼茫,小杜最佳之作。”誠然。

  (二)形式上的不合律法。

  首先在於音律上的拗折。如謝榛在《四溟詩話》中說:“杜牧之《開元寺水閣》詩,……此上三句落腳字,皆自吞其聲,韻短調促,而無抑揚之妙。”就是批評杜牧《題宣州開元寺水閣,閣下宛溪,夾溪居人》這首詩的前三句“六朝文物草連空,天談雲閒今古同,寫去鳥來山色裡”的音韻不協,難稱佳作。殊不知“小杜”是故意為之。這種音律不合的情況在杜牧的七律中是很多見的。如:

  深處會容高尚者,水苗三頃百株桑。(《題青雲館》)

  南國劍眸能盼眄,侍臣香袖愛欺垂。(《寄李起居四韻》)

  奸佞每思當面唾,清貧長欠一杯錢。(《商山富水驛》)

  雨暗燈殘棋欲散,酒醒孤枕雁來初。(《齊安郡晚秋》)

  (著重號為拗)

  此外,杜牧還善於用句序、詞序的變換來製造拗峭的效果。如“百感中來不自由,角聲孤起夕陽樓。”(《登池州九峰樓送張祜》)將因果倒置,使得起句突兀峭拔。如改為“角聲孤起夕陽樓,百感中來不自由。”則詩句就顯得平實,而無全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了。類似的還有“江涵秋影雁初飛,與客攜壺上翠微。”(《九日齊山登高》)語序要換如“?]衡昔日推文舉,乞火無人作蒯通。”就是“昔日?]衡推文舉,無人乞火作蒯通。”(《酬張祜處士見寄長句四韻》)的倒置。

  在七律的句式上,杜牧還作了改革的嘗試,如《商山富水驛》尾句“留警朝天者惕然”就打破了七言句式前四後三的常格,變成前五後二,增強了全詩的豪宕峭拔之感。不過,這種嘗試在杜牧七律中只出現了一處。

  (三)杜牧繼承了韓愈以文為詩的寫作方式,善於用散文化的筆法入七律,亦使得其詩頓銼有力,豪宕勁健。

  主要表現為七律中出現大量的虛詞,而根據詩法,虛詞一般是不入詩的。如《河湟》:

  元載相公曾借箸,憲宗皇帝亦留神。

  旋見衣冠就東市,忽遺弓劍不西巡。

  牧馬驅羊雖戎服,白髮丹心盡漢臣。

  唯有涼州歌舞曲,流傳天下樂閒人。

  全詩連用七個虛詞:曾、亦、旋、忽、雖、盡、唯。用“曾、亦”表示河湟地區曾經有望收復,緊接著用“旋、忽”迅速地將這種希望打破;“雖、盡”表達河湟人民的忠心及作者的讚歎之情;最後一個“唯”字總領兩句,表達了作者深沉的感慨。虛詞的運用使得全詩如一篇政論,增強了議論的力度,有效地表達出作者的憤激之情。

  其他七律中出現虛詞的還有:

  須知胡騎紛紛在,豈逐春風一一回。(《早雁》)

  高人以飲為忙事,浮世除詩盡強名。(《湖南正初招李郢秀才》)

  廣德者強朝萬國,用賢無敵是長城。(《詠歌聖德,遠懷天寶,因題關亭長句四韻》)

  (四)善於營造豪宕雄渾的意境。

  杜牧很善於將闊大的空間和悠長的時間融為一體,把時空結合起來寫,增強其七律雄勁豪宕的氣勢。如《題宣州開元寺水閣》:“六朝文物草連空,天淡雲閒今古同。”用“草連空”表示空間的闊大,用“今古同”表示時間的悠長。而詩人懷古感時的滿腔豪情正是在這無限的時空中得以充分的表現。《西江懷古》:“千秋釣舸歌明月,萬里沙鷗弄夕陽。”也是時空結合的名聯。

  此外,前面提到的杜牧喜用“千、萬”等大數目字也能營造豪宕雄渾的意境。

  關於杜牧七言律詩的拗折,翁方綱在《七言律詩鈔凡例》中有一段十分精彩的論述:“然晚唐出一杜樊川,……豪蕩感激,竟不拘拘繩尺,然天地間雲行水流,何非法哉!”指出詩法不能成為死法。杜牧雖不拘於死法,卻能得雲行水流自然之趣,確也是詩史上的一件幸事。

  由此可見,杜牧的七言律詩兼具“俊爽”和“拗峭”的藝術風格。然而,正如一個人的性格是多重複雜的,我們不能把它割裂開來看。一種詩歌的風格也是這樣,我們不能簡單地認定這首詩是俊爽,那首詩是拗峭,因為“俊爽”和“拗峭”在杜牧的七律中已經成為一個整體,它們完美地結合在一起,共同組成杜牧七律的藝術風格。

  拓展

  唐代詩人杜牧的詩歌風格特點

  詩文

  杜牧的文學創作有多方面的成就,詩、賦、古文都身趁名家。杜牧主張凡為文以意為主,以氣為輔,以辭采章句為之兵衛,對作品內容與形式的關係有比較正確的理解。並能吸收、融化前人的長處,以形成自己特殊的風貌。杜牧的古體詩受杜甫、韓愈的影響,題材廣闊,筆力峭健。杜牧的近體詩則以文詞清麗、情韻跌宕見長。

  絕句

  杜牧的絕句畫面優美,語言清麗,情韻綿長,風調悠揚,在藝術上別具一格,一直為後人所推崇,杜牧的七言絕句,題材多種多樣,寫景抒懷,宮怨邊詞,詠史狀物,無所不有。其中以詠史絕句寫得最有特色,管世銘《讀雪山房唐詩序例》說:“杜紫微天才橫逸,有太白之風,而時出入於夢得。七言絕句一體, 殆尤專長。”

  七律

  劉克莊雲:“牧於律中常寓少拗峭,以矯時弊。”(《後村詩話》)楊慎也說:“(杜牧)詩豪而豔、宕而麗,於律詩中特寓拗峭,以矯時弊。”(《升庵詩話》)所謂“拗峭”,意指杜牧的律以雄姿英發為最主要的特徵,在律體中又故作拗句或出以古意,表現出一種勁直峻峭、氣力健舉的氣勢,從而更增強了雄渾豪宕的意境。

  文和賦

  杜牧賦的代表作為《阿房宮賦》,《阿房宮賦》運用了想象、比喻以及誇張等寫作手法 ,增強語言表達的效果。阿房宮還未建成,就毀滅於戰火之中,其建築的規模、形制、建築風格是怎麼樣的,早已無人知曉。而杜牧卻展開想象的翅膀,在《阿房宮賦》中藝術地再現了阿房宮。

  《阿房宮賦》增強文章的氣勢,運用描寫、鋪排與議論相結合,且對比鮮明。描寫和議論時,都以秦為主線,同進兼議六國。從寫作角度分析,秦作為描寫與議論的主線,而六國為副線;從思想角度來說,以六國舊事則作為秦的前車之鑑,一步一步地展示寫作意圖。 《阿房宮賦》駢散結合,全文錯落有致。《阿房宮賦》發揮了駢文的某些長處,如運用鋪排、對偶、押韻等手法,使文章氣勢如虹、朗朗上口,大大增強了文章的表現力。

  總述

  關於杜牧詩的藝術風格,劉熙載有一個總的概括:“杜樊川詩雄姿英發。”(《藝概?詩概》)劉氏所謂的“雄姿英發”,是與李商隱詩“深情綿邈”的風格相比較而言的,意思是說,杜牧的詩在內容上多表現詩人救國救民的豪情壯志,在藝術形式上注重雄俊之氣的宏放暢達與情感的宣洩激越,有一股豪邁俊爽之氣。

  杜甫律詩的特點

  杜甫的詩的特點風格:

  1、杜甫善於對現實生活作高度的藝術概括。

  這種概括主要透過兩種藝術手段進行操作。其一是選取具有典型意義的事物,透過客觀的描寫,把複雜的社會現象集中在一兩句詩裡,從而揭示它的本質。其二是透過人物的對話,對某些事件作概括的介紹。

  2、雄渾壯闊的藝術境界和細緻入微的表現手法。

  藝術境界是雄渾壯闊的,但是表現手法卻是細緻入微的。由於杜甫具有愛國愛民的胸襟,博大精深的知識,以及豐富的生活經驗,所以他的詩歌境界是雄渾壯闊的。可是這種雄渾壯闊的境界往往是透過刻畫眼前具體細緻的景物和表現內心情感的細微波動來達到的。

  3、杜甫的詩歌眾體兼長。

  從詩歌的體裁方面來看,杜甫是眾體兼長的一個詩人,五言、七言、古體、律詩、絕句,他都能夠運用自如,尤其是古體和律體,杜甫寫得非常好。他常常運用這種體裁將敘事、抒情、議論三者融合在一起。

  杜甫的詩善於描寫當時歷史實況,反映唐代由盛轉衰的現況,故有“詩史”之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