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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時的蟬聲散文

兒時的蟬聲散文

  妹婿帶了幾瓶知了罐頭送給我。久居都市的我不由想起兒時在鄉下老家聽蟬的日子。

  在老家蟬又叫“知了”。記得小時候,每到炎炎夏日,火辣辣的太陽炙烤著大地,爺爺家房前屋後的小樹林裡“知了”聲不知疲倦地響成一片:伏涼兒!伏涼兒!聲音清脆,火爆,歡快,整齊,節奏鮮明,儼然是有人指揮的一臺大合唱。爺爺說:這種叫“伏涼兒伏涼兒”的知了是淡綠色的,是知了當中叫得最好聽的一種。爺爺還說:蟬,在老家有三種,一種是一進入麥收,就開始“咿咿”鳴叫的蟬,它個子很小,全身呈絳紫色的花紋,俗稱“火知了”;再一種就是這種“伏天伏涼”的蟬,大致是夏至以後入伏開始鳴叫,立秋後就聽不到其叫聲了;另一種是最普遍的黑色的大知了,鳴叫聲音很大,但很單調,就會哇哇的大喊。從進伏鳴叫到立秋後的一兩個節氣,直到寒冷聲噤。古人說的秋蟬寒蟬,大致就是指的這種蟬吧。

  把抓到的蟬拿在手中把玩,觀察,是我兒時的樂趣之一。蟬的.頭部有一對灰褐色的眼睛。兩個大大圓圓的眼是它的複眼。兩隻複眼中央有三個沙礫大小的紅色單眼,成三角形排列。兩眼之間,一對長長的觸鬚,高高地彎曲地立分著,不停地擺動,有幾分黑張飛的威武。尖尖的嘴巴旁生長著上下兩對尖銳的“口器”,蜷曲著,有時給自己撓撓足或者刺入樹枝吮吸樹汁。灰白色的腹部與樹枝的顏色相近,是一種保護色。看來任何物種都有它的生存之道。只是這保護色有時敵不過人類的眼睛。在那食物匱乏的年代裡,蟬可是我們餐桌上的美味佳餚哩。

  每天傍晚,家家都喜歡到小河邊的樹林裡乘涼。爺爺也拿著一張蘆蓆,帶著一把蒲扇來到小河邊。河面飄來陣陣荷香,小河裡的荷葉荷花瓣上都落滿了蟬,它們棲息在樹林的枝頭和荷花上放聲鳴叫,此起彼伏,震耳欲聾。

  兒時的我,最怕小蟲子,可唯獨不怕蟬。我就喜歡跟著哥哥姐姐們一起去抓蟬,挖“知了狗”。哥先準備好麵糰或嚼好泡好的麥子,用水漂濾,弄成麵筋,有粘性,用塑膠薄膜包好。準備好竹竿,在竹竿頭上纏上面筋,我們就出發了。夏天的小樹林一片鬱鬱蔥蔥,特別清涼,我們站在樹下往樹上一看,樹枝上黑黑的一片。這時哥就輕輕的將竹竿靠近蟬,然後猛的把麵筋往蟬身上一摁,蟬就被牢牢地沾在竹竿頭上,掙扎著發出絕望的鳴叫聲,這時哥就迅速將竹竿向下移。我立即跑過去捉住蟬,並把沾在蟬身上的麵筋撕下來重新纏在竹竿頭上。哥說,麵筋要順著一定方向纏上去才肯沾。纏好後哥再去粘另一個。蟬有時也很狡猾,竹竿還沒到它們身邊,它們就撲稜幾下飛走了,可哥沾蟬很有經驗,往往是百發百中。我和姐在樹下抓“知了狗”。“知了狗”就是蟬在地下四年生活階段的若蟲,肉滾滾的,鑽出洞來,就是蟬了。剛出洞的知了狗軟軟的,沒有硬殼,我們每次都能粘一大布袋子知了和知了狗回來。從食用價值來說,除了“知了狗”外,就數叫伏涼兒的蟬了。它不但個大,肉也多。

  大媽把我們粘回來的蟬雙翅摘了,再用清水洗乾淨,多的時候就用油炸一下,特別是知了狗,炸出來又香,又脆,又酥!有時候,大媽捨不得油,就把蟬放在砧板上,用刀剁碎,黑白相間。放入鍋中,摻上一些青菜或韭菜,用溫火炒炒,放入盤中,那味道可真是鮮美極了。在那物質匱乏的年代,這是農村裡很特別的一道菜。它豐富了我的童年生活,也增加了我對家鄉的感情。

  長大以後,對蟬的品味,慢慢從飲食物件中退出,而進入精神文化的領域了。《詩經衛風碩人》中說的“螓首蛾眉”是對美女的形容。為什麼要用“螓首”來形容美女呢?因為螓是蟬中的一種,它“方頭廣額”,自然讓我們的古人聯想到美女富態廣闊的額頭了吧。

  古人詠蟬的詩是不少的。詩人們借詠蟬抒發自己的情懷。虞世南“垂幃飲清露,流響出疏桐。居聲自高遠,非是借秋風”借蟬表達了自己的情寄高遠,駱賓王“西陸蟬聲唱,南冠客思深。不堪玄鬢影,來對白頭吟”借蟬的悲鳴,表達了自己的不幸際遇。李商隱“薄宦梗猶泛,故園蕪已平。煩君最相警,我亦舉家清”借蟬表達自己的清遠高潔的情懷。但是,對於古人這些借蟬詠志的詩篇我則產生不了共鳴。

  可是我卻對白居易的《早蟬》產生了共鳴。白詩詠道:

  一聞愁意結,再聽鄉心起。

  渭上新蟬聲,先聽渾相似。

  衡門有誰聽?日暮槐花裡。

  詩人在聽到“西陸蟬聲唱”時,油然而生鄉愁了。我亦是從對蟬的回憶中,想到了兒時在故鄉的一段生活經歷。說到蟬和蟬聲,我也“鄉心起”了。現在正是夏天,不知我故鄉的親人們有誰在聽蟬鳴?可能聽蟬之人的身影早已淹沒在夕陽西下的槐花林裡了。我兒時的小夥伴們,你們在故鄉生活得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