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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愁予的詩歌

鄭愁予的詩歌精選

  鄭愁予(1933- ),原名鄭文韜,出版的詩集有《夢土上》(1955)、《衣缽》(1966)等。以下是小編分享的其詩歌,歡迎大家閱讀!

  殘堡 邊塞組曲之一

  戍守的人已歸了,留下

  邊地的殘堡

  看得出,十九世紀的草原啊

  如今,是沙丘一片……

  怔忡而空曠的箭眼

  掛過號角的鐵釘

  被黃昏和望歸的靴子磨平的

  戍樓的石垛啊

  一切都老了

  一切都抹上風沙的鏽

  百年前英雄繫馬的地方

  百年前壯士磨劍的地方

  這兒我黯然地卸了鞍

  歷史的鎖啊沒有鑰匙

  我的行囊也沒有劍

  要一個鏗鏘的夢吧

  趁月色,我傳下悲慼的「將軍令」

  自琴絃……

  野店 邊塞組曲之二

  是誰傳下這詩人的行業

  黃昏裹掛起一盞燈

  啊,來了

  有命運垂在頸間的駱駝

  有寂寞含在眼裹的旅客

  是誰掛起的這盞燈啊

  曠野上,一個蒙朧的家

  微笑看……

  有松火低歌的地方啊

  有燒酒羊肉的地方啊

  有人交換著流浪的方向…

  牧羊女   邊塞組曲之三

  「那有姑娘不戎花

  那有少年不馳馬

  姑娘戴花等出嫁

  少年馳馬訪親家

  哎

  那有花兒不殘凋

  那有馬兒不過橋

  殘凋的花兒呀隨地葬

  過橋的馬兒呀不回頭……」

  當你唱起我這支歌的時侯

  我底心懶了

  我底馬累了

  那時

  黃昏已重了

  酒囊已盡了……o

  黃昏的來客   邊塞組曲之四

  是誰向這邊馳來了呢

  這裹有直立的炊姻

  和睡意蒙朧的駝鈴

  你也許是來自沙原的孤客

  多情而爽朗的

  邊城的孩子

  你也許帶看被放逐的憂憤

  摔著鞭子似的雙眉

  然而,你有輕輕的哨音啊

  輕輕地

  撩起沉重的黃昏

  讓我點起燈來吧

  像守更的雁

  小河 邊塞組曲之五

  收留過敗陣的將軍底淚的

  收留過迷途的商旅底淚的

  收留過遠謫的貶官底淚的

  收留過脫逃的'戍卒底淚的

  小河啊,我今來了

  而我,無淚地躺在你底身側

  沙原的風推不動你

  你沉重而酸惻的嘆息

  月下,一道鐵色的筋

  使心灰的大地更懶了

  我自人生來,要走回人生去

  你自遙遠來,要走回遙遠去

  隨地編理我們拾來的歌兒

  我們底歌呀,也遺落在每片土地……

  天窗

  每夜,星子們都來我的屋瓦上汲水

  我在井底仰臥看,好深的井啊。

  自從有了天窗

  就像親手揭開覆身的冰雪

  --我是北地忍不住的春天

  星子們都美麗,分佔了迴圈著的七個夜,

  而那南方的藍色的小星呢?

  源自春泉的水已在四壁閒蕩著

  那町町有聲的陶瓶還未垂下來。

  啊,星子們都美麗

  而在夢中也響看的,只有一個名字

  那名字,自在得如流水……

  情婦

  在一青石的小城,住著我的情婦

  而我什麼也不留給她

  只有一畦金線菊,和一個高高的視窗

  或許,透一點長空的寂寥進來

  或許……而金線菊是善等待的

  我想,寂寥與等待,對婦人是好的

  所以,我去,總穿一襲藍衫子

  我要她感覺,那是季節,或

  候鳥的來臨

  因我不是常常回家的那種人

  知風草

  晚虹後的天空,又是,桃花宣似的了

  被裱褙的亂雲,是寫在

  信風上的書法,我猶存

  受贈者的感覺,猶記簷滴斷續地讀出

  而結束於一聲鼓……那夕陽的紅銅的音色

  小窗,郵箱嘴般的

  許多永晝,題我的名投入

  (是題給鬢生花序的知風草吧!)而

  驚蟄如歌,清明似酒,惟我

  卻在 雨的絲中,懶得像一隻蛹了

  四月贈禮

  雨季是一種多棕的植物,

  那柔質的纖維是適於紡織的;

  而大農耕的綠野是太素了,

  誰願掛起一盞華燈呢?

  一盞太陽的燈!一盞月亮的燈!

  --都不行,

  燃燈的時候,那植物已凋萎了。

  總有法子能剪來一塊,一塊織就的雨季,

  我把它當片面紗送給你,

  素是素了點,朦朧了點,

  而這是需要的--

  每天,每天,你底春晴太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