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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臨古帖洗心塵的散文

閒臨古帖洗心塵的散文

  古典的《高山流水》從音箱中流出,我端立書桌邊沿,喧譁的街道此時變得寧靜,秋後的天氣涼涼的,習習的風不時透過窗紗,拂進書屋,面對王曦之的《蘭亭序》,頓時感覺眾多文人雅士就在身邊,正在暢敘幽情,我聽著很是著迷。從潺潺的樂音中,我彷彿看見先秦的琴師伯牙在荒山野地彈琴,樵夫鍾子期正在領會其意:“峨峨兮若泰山”和“洋洋兮若江河”。伯牙驚道:“善哉,子之心而與吾心同。”

  我喜歡在臨寫古人法帖時,選首中國古典音樂來陪伴,比如古箏、長笛、洞蕭及琵琶等演奏的樂曲。練習書法,聽著這些音樂,或靜謐、或悠揚、或平淡、或激昂,與書法自成一氣,與書寫的韻律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展開宣紙,拿起毛筆,沾墨點潤,芬芳屋裡,一筆一劃地勾勒,一字一句地書寫,什麼也不去想。儘管屋外不時有汽車鳴笛,有來往人群喧譁,但音樂的旋律仍佔主導,大可不聞窗外之事,靜心與這古老法帖,與法帖的主人對話。不知不覺,硯池墨汁見底,宣紙寫了一堆。手中的羊毫彈力正興,我順著筆勢,乾溼隨意。

  臨習古帖,就像是莊稼漢種地。捋袖彎腰,扶桌持筆,兩手不空,此時的心靈彷彿是一個莊稼漢與一位讀書人談天說地,它們的本質如此相似。太白之詩集,魏碑之書體,賢文妙語,渾然一體,寫著書著,令人心曠神怡,神清氣爽,意興飛揚,大有“靜坐得幽趣,清遊快此生”之感。好的法帖,如案頭山水,似起伏丘巒;是山間流泉,像飛珠濺玉,滌盪心靈。書到會心處,忍不住舞之蹈之,自得其樂。偶爾不順,不禁執筆嘆息。

  寄情翰墨,真得意趣,滌盪胸臆,其神自怡。這只是一個方面,但還遠不止於此。在書寫中會使人悟出很多的哲理。濃的書香墨韻會慢淡這塵世的喧囂;那顆素心的豪情,會讓人在不知不覺中忘卻人間浮華。所以古人有“筆跡”即“心跡”之說。一點一畫,一撇一捺,一字一句,或工或草,或灑或真,無非心跡。臨寫的多了,古人的思想會浸心浸骨,讓書潤心,讓心變寬,在一種清淡簡約、寧靜致遠的追求裡,產生一種激盪澎湃的江海之流。大到一幅作品,小到一線一點,無不在揭示矛與盾的強烈對比關係。

  微觀歷代諸家書風,會驚奇地發現,因著各人的心性相異,悟性深淺不一,生活閱歷不同,書風千姿百態。從王羲之的一點一畫中,能感受到晉人風神,不滯於物,超然塵表,雅逸散淡之氣質;讀虞世南、禇遂良、趙孟頫的書法作品,如同坐浴春風之美;欣賞張旭、懷素書作,就如酒力發作,扶搖翻動;品嚐黃庭堅、米芾作品,則是凌厲剛勁,擺陣排兵之雄;而細觀張瑞圖、倪元璐的書作,則感到絲脈裡透著乾裂的秋風氣象;在倪雲林、八大山人筆下,就有種荒寒蕭瑟、古道西風的寒塘之氣,每每讀來,總是讓人肌骨清涼,如入冰壺水鏡。這些古代之大家書法藝術總是那麼奧妙、深遠、不可思議,讓我著迷。

  2012年開始,工作之餘,斷斷續續,持筆臨書。雖然寫了不少,自覺還是初學者,也沒有參加什麼大展,出什麼實績,偶爾我會斗膽將其習作發於微信、簡書、部落格等自媒平臺,聽起朋友的意見。但大多收穫的是點贊與好評,無人評議不足。我深知這並不是我真的寫的有多好,更多的是朋友的鼓勵與期盼。畢竟,在日趨浮澡的今天,還能靜下心來寫這些並不能填腹的純文字,大家覺得很是不易。常有書家朋友或文友對我說:“就當是一個愛好,只要自己心情舒暢,能給你帶來快樂,就堅持下去。”

  正是有個人的愛好,還有朋友們的這些鼓勵,我時常會閒臨古帖,就當靜洗塵心。任窗前花開花落,窗外風起雲湧,一入書山,就會忘了塵世,忘了時光。我深深地知道,臨摹古人經典之作,品嚐古人碑帖思想,是每一個書家的從藝之路,它需要我們用一生來修煉的基本功,看似簡單的臨帖,實則奧秘無窮。書法黑白的色彩,字型的大小,運筆的輕重,線條的粗細,筆劃的長短,排序的錯落,落墨的乾溼與濃淡、枯潤,運筆的藏露與轉折,布白的.疏密、寬窄與正斜,承接的牽引、虛實與增減……無一不充滿妙趣?

  可時下,也有“不法古”的書家。我也常參觀一些大型的書法展覽,從中可以看出,有些書法創作多以當今流行的時尚元素為美,並以此來追捧所謂的書家,以追求形式美來吸引大眾的眼球,從而失去了傳統書法的純真與靜謐,多了些許浮躁與功利,以致難有大雅之作。啟功在《臨書絕句》中書寫道:“學書所以宜臨古碑帖,而不宜但學時人者,以碑帖距我遠。古代紙筆,及其運用之法,俱有不同。學之不能及,乃各有自家設法了事處,於此遂成另一面目。名家之書,皆古人妙處與自家病處相結合之產物耳。”啟功老人說得清楚,現代人的字,有“自家病處”。既是病處,當然是有問題,就不能學,這是書家法則。

  閒臨古帖,這個“閒”不是無事之閒,而是一種悠樂自然,從這種“閒”的狀態中,讓心歸於寧靜,真切地感受到古代書家們的喜怒哀樂,與他們同喜同悲,讓書法的臨寫過程再現古人的書寫過程,培養自己的觀察力與心手相應的能力。不管臨寫古人何人的碑帖,力求高度再現,在再現中接近古碑帖的原創形態。讓那點畫粗細、藏鋒露鋒,字型結構、遠近向背,與古人的原帖一模一樣,是一種無可替代的人生樂趣。

  看著讀著,寫著品著。在古韻的旋律中,靜聽筆與紙沙沙的摩響,靜看筆尖在紙上輾轉游走,靜觀硯墨慢慢滲透紙中,隨著線條的舞蹈律動,一幅魅力無窮的“圖案”就會形成,是畫?是書?是心?還是境?不同的書寫內容,不同的書寫字型,不同的閱歷人生,會產生不同的感受,我就在這書寫中淨化著那凡塵心致。